( )内院的厅堂,已经备了茶果,温烫适中的茶盏,升起着层层的烟氲。
苏叶正在点香,白子胥在旁边搭着下手。
沈重走近,不禁的又是驻足。
只是点香而已,这般小而不会让人轻易放在心上的事,白子胥都要在一边给苏叶搭着下手,而看白子胥的模样,竟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小双进厅,轻声禀报。
苏叶和白子胥回过身来,夫妇二人默契的像是一个人,温和的笑着恭迎他的大驾。
三人礼让了一番就悠闲的各自落坐。
苏叶和白子胥在内宅的花厅接待他,于关系上,待沈重自然要比普通的客人更为亲近一些,而比普通的客人要更亲一些的是,不是坐在正厅的一板一眼的四四方方台,而是这花厅内那个从黄花梨树桩手工雕刻打磨的五人茶台。
大家坐在茶凳上,这姿势,本身就不是那么一板一眼严肃不已。
而苏叶,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带有任何情绪,就好像曾经的崩裂只是沈重一个人的幻觉一般。
沈重坐的有些不自在,他并没有看向苏叶,总精神很是紧张苏叶的方向,白子胥正面对着他,苏叶坐在侧首,给他们二人斟茶。
苏叶坐陪,这种气氛是沈重从来没有遇到过,甚至更是从来都没有想象过的。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一天,苏叶为人妇,与他谈话的时候,只是一介妇人的身份坐在附首。
靠近小窗,有凉风和阳光洒进来。沈重不经意抬眼,正和白子胥四目一对,而后两人默了一下,竟是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
沈重的年纪比白子胥要大上几岁,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相一对比,白子胥眉眼尽是风姿尽显。而沈重也毫不逊色。一身出类拔萃的风雅与内敛,在沈重这个年纪,鲜有收敛锋芒之辈。许是因为身世的波折,沈重浑身上下,都透着藏不住的城府。
但是不知为何,在这静香的幽燃与茶氲的氛围下。似乎两人各自的气势与过往曾经的冲突,都慢慢在沐光之下一点点沉淀了下来。
苏叶突然间感觉到这种感觉的时候。心里也是一诧。
对于沈重后来做的这些,她不知道心里的感受要如何形容。
总归,最终沈重做的,没有将她最后的底限踏碎。
但是若说沈重这样最终的补救没有让她失望……
并不。
她心里分得清。
沈重的心里并不是认为她说的就是应该的。他最后用的另一种方式,不过是让她舒服一些。
苏叶这一阵子在想,是不是自己对别人的要求太苛刻了。
人和人之间关系的维持。其实无非就是做的事情让彼此都舒服都高兴。
现在如她所愿,苏贞得到了她想让苏贞得到的。也没有伤害去世的苏荣,哪怕苏荣本人并不介意。
当苏叶意识到自己走神了的时候,她发现白子胥和沈重已经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一会话了。
话不知从何起的头,就听沈重已正了色,不急不徐地道:“之前苏叶找我谈苏八小姐的事时,我当时没说的太详细,只是这件事虽然看似是苏叶送给苏八小姐的一份礼,可实则苏八小姐毕竟已经是闵家的人,闵老夫人年纪也不小了,闵安上任后用不了多久,闵老夫人一定会退下来,当家主母的位子闵老夫人不可能再霸着权不放,是以,这件事其实是闵家势在必行的事,苏叶送礼可以,但是在这个时候送到闵家去,难保闵家的人不会觉得这是苏家在向闵家示威,以示警告闵家可别亏待了苏家的女儿……”
苏叶原本才舒服一点的心情,此时又觉得发堵了。
但是她没忘了自己是做为附手的。
白子胥听着沈重的话,慢条斯里点着头,半晌后道:“这件事我们之前有考虑过,苏叶曾说在这件事上其实不必过忧,毕竟苏二老爷在朝堂上的职务不低,苏八小姐更是闵安亲自求来的,但是要给苏八小姐要个品级这事,其实是我的主意,闵家的事也好,苏家的事也罢,苏家和闵家说白了就是一家,分什么彼此,谁来铺这个路有什么分别……”
沈重微微一笑,不再说什么,低头饮茶。
苏叶悄悄的看了白子胥一眼,目光中有着连她自己也察觉不出的温暖。
气氛突然之间有些尴尬了起来,话题牵扯到闵安这件事上,就显得各自立场不同倒成了对立,半晌后沈重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对白子胥道:“我这次在桐州要留很长时间,之前一直没有什么机会来跟你谈这件事,是我个人想在桐州建一个学府,因为是民办,是以,希望可以得到桐州商盟会的支持……”沈重说着,突然又道:“当然,这并不是强制的,是民办,如果商盟会支持的话,也会按照相应的股份分给商盟会……”
白子胥听后先是一愣,却是没有马上作答,而是哈哈一笑,冲着苏叶道:“要是早些年沈重来桐州兴办学府,倒是不用你大哥进京求学了。”
苏叶听出来白子胥的意思了,就笑道:“那也是不一样的,民办和朝廷办的学府,总归还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