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棠也下意识的跟着停下脚来。
陈宴勾唇笑了一下,阴沉的目光径直朝她锁来,带着点强势与威胁,“我说过要分开一起走了?”
周棠缓道:“但商商已经来接我了,估计这会儿都在出口等我了。”
“你是觉得让楚商商自己回去好点,还是违背我的意思要好点?”
说着,嗓音一挑,语气增了几许提醒与威胁,“周棠,你莫不是还天真的以为,回到这北城来了,你就还能住回楚商商那里吧?又或者,到了这北城,金丝雀的义务就可以彻底不履行了?”
周棠神色微动,轻轻笑了笑,“我哪有不履行义务这心思,不过是刚回北城来,即便要和陈总住一起,但我总得先去商商那些收拾行李吧?又或者,陈总实在不愿意的话,我去商商那里收拾完行李就赶回你的住处?”
陈宴冷淡的扫她一眼,开始缓步往前,漫不经心的说:“你行李箱里的不是行李?在京都能用,在北城就不能用了?”
周棠也忍不住挑着眼角笑了,“陈总非要这么说的话,我这行李箱里的行李自然是能用的。”
说着,抬脚朝他跟去,神色微微起伏半许,忍不住柔着嗓子调侃,“只是陈总连和我分开一晚都不愿意,陈总这种做法,难不成是离不开我了?我倒也真的有些好奇,陈总以前和苏意在一起时,好像也没真正同居吧,怎到了我这里,就不能分开了?莫不是最近和我相处得多了,陈总虽依旧厌恶我,但却已习惯我围在你身边转了吧?”
她嗓音娇俏而又柔和,虽在调侃,但语气着实是卷着一种惑人与虚伪的兴奋。
陈宴转头朝她扫去,只见她这会儿的笑容格外灿烂,像是正午的阳光,仿佛灿烂灿烈得要灼伤他的眼。
他目光有过刹那的起伏,只觉周棠现在这种笑容,全然与高中时在他这里得了一言半句好话的周棠重合,那会儿的她是欣慰而又兴奋的,整双眼睛仿佛都被他的几句难得的好话给点燃了,满目满眼映着的都是他。
那个时候,他能感受到周棠全身心的在意和欢喜,但这个时候,她的笑容虽依旧灿烂,但却掺杂了调侃与戏谑,使得她这会儿的所有兴奋都灿烂都全部变了味道。
她的演技,真的太拙劣了。
陈宴唇瓣勾出一抹讽弧,落在周棠脸上的目光也凉了半截,带着点警告的意味。
周棠也不怕,人来人往的,她伸手过去牵住了他的手。
陈宴也不挣扎,所有的表情全数压却,仿佛根本没将周棠这话放于眼里。
他开始淡道:“你有时间和我说这些,不如想想等会儿该怎么向楚商商坦白,该怎么让楚商商自己回去。我也早与你说过,我养金丝雀可不打算遮遮掩掩,也没打算与金丝雀分开住分开走,除非,我腻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周棠听完后心头的波动已然不大。
她想了一下,还是打算柔柔的提醒一下,“既然陈总执意如此,那我今晚跟陈总走便是,但陈总虽不打算遮遮掩掩的养我,但陈总不考虑考虑刘希暖的感受吗?万一刘希暖知道这些,一旦心有不悦,陈总这联姻不是得泡汤了?”
陈宴落在周棠面上的目光染上了轻蔑的笑,“你以为刘希暖是你这样的?眼光短寸,只会因为这些登不上台面的人或事闹腾?又或者,商业联姻,你以为有你想的那么脆弱?你莫不是忘了,当晚你随我去参加京都的金融晚宴,我们和刘希暖父母是坐一桌的。在这个圈子里,情人或情妇算不得什么,便是光明正大,也不足挂齿,唯有真正的夫妻关系,商业的合作与联系,才是真正上得了台面的。”
周棠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有点被打击到。
也是了,上次和陈宴参加金融晚会,她和陈宴就是与刘远靖夫妇坐的一桌,所以在那个时候,刘远靖夫妇就知道陈宴身边养了她这只金丝雀。
只是那晚陈宴对她表现得并不在意,反而去管台子上摔倒的苏意,但凭刘远靖的手段,自然也知道陈宴对那苏意似乎也不过如此,再加上陈宴这人容貌上乘,身家雄厚,商业头脑极好,刘远靖与其说看中了陈宴这个女婿,还不如说看中了陈宴的能力和合作共赢的礼仪,才想招陈宴为一家人,从而强强联手,将生意做到极致,将钱赚到极致。
所以,无论是在陈宴还是在刘远靖夫妇的眼里,她周棠的确不算个什么,兴许连那刘希暖也知道她的存在,也没将她周棠放于眼里,只因她周棠太卑微太劣势了,无论怎样,她都影响不到什么,除了呆在身边为陈宴提供些特殊服务,她这种人,还能拿着做什么呢?
且他们应该都知道陈宴是个聪明人,也知道无论如何,陈宴都不可能为了她周棠而放弃如此门当户对的商业联姻,更不可能因为她而动摇他的所有商业野心。
这就是上流社会大多的联姻方式,重利而不是重情,合适就结婚,只要利益多,面子上也稍稍过得去,哪管对方背后有什么小三小四。
这,也是陈宴能够大张旗鼓养她的道理。
若不是最近她内心强大起来了,这会儿也一定会被陈宴这些话给惹得愤怒而又无奈,毕竟,她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想到过,有朝一日,她会沦为陈宴这种所谓上流社会里的人的玩物,不过幸好,幸好她已然不再奢望所谓的爱情和婚姻,也对物质和其它有了在意,便也不会再因为陈宴说的这些就颓败和无奈。
周棠默了一会儿,才柔柔的朝陈宴笑了一下,“商业联姻的确没我想的那么脆弱,刘小姐的心态也的确比我强大。”
说着,嗓音稍稍卷了半分委屈,再度发挥起金丝雀的矫揉造作,“只是,我不了解刘小姐这个人,倘若刘小姐虽明面上不介意陈总养我,但若以后我有什么没做好让她生气了,万一她给我穿小鞋,陈总会不会护我一下呢?”
她在柔柔弱弱的求保护。
奈何陈宴淡扫她一眼,似乎再度觉得她这种柔弱的模样让他恶心,他眉头也皱了起来,淡声说:“你若做错什么让她不悦了,她若要对付你,那你也得给我受着。”
是吗?
这人对刘希暖,也能偏心到这种程度吗?
周棠挑了挑眼,唇瓣的笑容深了几许,这个时候,她甚至迫切的需要一把刀,捅穿陈宴那铁石心肠的黑心。
“陈总对我,倒是一如既往的冷血。”周棠默了一下才说了这话,像在感慨,又像在随口一说。
嗓音落下,她便不再多说什么,彻底安静了下来,心底深处卷起冷意。
陈宴也没回话,突然沉默下来,也不知在想什么。
待再度往前走了一小会儿,周棠就看到了站在人群里等她的楚商商。
“麻烦陈总等一下,我和商商说几句话就过来。”周棠朝陈宴道了一句,便松开他的手迅速朝楚商商去,没朝陈宴看一眼。
没等楚商商出声,周棠拉着楚商商便走至不远的角落,长话短说的道:“商商,我在京都和陈宴发生了一些事,一言难以说清,现在也没空和你多解释。今晚我得去陈宴那里,不能和我一起回去,你自己回去的时候开车慢点,等我明天有空了,我再找你细说。”
楚商商像是吃了炸弹,整个人炸得双目圆瞪,反应不过来,“棠棠,你和陈宴这是啥情况?到底是啥进展?这都回北城来了,难不成还要继续住一起?”
周棠低声道:“依照陈宴的意思,好像是这样的。”
说着,不打算隐瞒,“我和陈宴在一起了。半被逼迫,半自愿的那种。我现在已经想通了,跟着谁不是跟,既然避不开陈宴,那就将陈宴这个人利用到极致吧。毕竟,这个人的颜值和身材在线,又坐拥金山银山,权势不浅,我现在跟着他,也不算亏。”
甚至若是细说,她最近也算是在陈宴身上圆了高中三年的所有痴想。毕竟那会儿的她,可是真的很想扑倒陈宴,且想不被拒绝的吻他。
楚商商深吸一口气,突然满心担忧。
往日与周棠豪气万丈说的那些让周棠支棱起来当个红颜祸水的话也不过是说说而已,如今真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她却因为现实的刻骨而为周棠担忧不已。
毕竟,陈宴真的是个冷血无情的人,而周棠又哪有红颜祸水的潜质,这两个人真撞到了一起,无论怎么看,周棠都是吃亏而又危险的那个。
“你这样呆在陈宴身边,怎么应付得了陈宴啊,你这小白花就是去陈宴面前送人头的啊!而且你和陈宴以后一直这么朝夕相处的呆下去,万一再像高中那样重蹈覆辙……”
“不可能重蹈覆辙,陈宴在我眼里,早就什么都不是了。”周棠打断楚商商的话,幽冷而又讽刺的说。
楚商商微微怔愣的将周棠脸上阴柔的讥笑全数收于眼里,突然觉得这个样子的周棠有点陌生。
在她眼里,周棠历来是温柔良善的,鹿眼圆润而又灵动的,干净而又纯透的,哪里是像现在这种阴阴柔柔得给人一种刺骨而又凉薄的危险感。
她觉得有点猝不及防,也有点抑制不住的痛心,连带脸色也跟着全数沉了下来。
她伸手拉住周棠的手:“你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感觉你这会儿的状态不对了,陈宴是不是对你做什么了?”
周棠目光幽长的朝楚商商凝了一会儿,紧了紧她的手,像在下定决心般低沉道:“我还好,不过是彻底想通了一些事而已。只是商商,往日的周棠许是真的回不来了,而现在的周棠,也许会彻底失去自我,迷失在不归路上。但我希望以后无论如何,你别为我的事操心或者焦虑,更不要伸手拉我,我若能逆风翻盘,你为我开心就成了,我若失败了,烂掉了,那也别为我伤心,都是我的命而已。”
说着,咧嘴朝早已僵掉的楚商商笑了笑,继续说:“今晚本打算去你那里收拾行李,但现在看来是不能了。陈宴还在等我,我先过去了,若明日有空,我再约你。”
嗓音落下,主动松开楚商商的手,转身朝陈宴过去。
这会儿的楚商商早已震得说不出话来。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周棠,怅惘而又冷冽,满身是劲儿,又满身是刺,像是要孤注一掷的去奔赴陈宴,又像是早已下定决心的丢掉自我,任由她自己变成一个连她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楚商商满目沸腾,一时之间,心口怜痛得有些难以附加,待片刻,她才像是反应过来般从转角处小跑出去,便见周棠这会儿已挽上了陈宴的胳膊,正满脸娇笑的朝陈宴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