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力道稍稍用得有些大,周棠的手腕都被捏得有点痛。
她眉头几不可察皱了起来,也不知这陈宴大清早的发什么疯。
“陈总不是觉得我没资格碰那情侣戒指吗,所以我就收起来了,免得让陈总不高兴。”周棠默了一下才说话。
奈何陈宴似乎并不满意,“你的确没资格和我一起戴,但金丝雀,似乎的确得有个标志,你不将戒指戴上,还妄想在外面装单身?”
周棠简直没想到陈宴这会儿的脑回路是这样千奇百怪的。
一会儿说她没资格碰情侣戒指,一会儿又得让她戴着戒指免得在外面装单身,也似乎最近这人的性格越发的变得喜怒无常,难以琢磨。
“那要不,我去戴上?”周棠暗地里将将陈宴谩骂了两句,才柔着嗓子问。
陈宴没回话,但却松开了她的手。
周棠知道陈宴的意思了。
“那陈总再等我一会儿。”周棠温顺的笑了一下,这才转身朝电梯口去,待上得二楼便将戒指在中指戴好,这才下楼。
这会儿的陈宴已经没在客厅等候了,保姆唐丽也刚好过来上班了。
许是从没见过玄关一侧那么大阵状的奢侈礼袋,唐丽的眼睛都震得有些转不动。
“唐姨,这些等我下班回来再收拾,你不用管他们。”周棠来不及收拾这些礼袋里的东西,只朝唐姨客气的说了一句才出门去追陈宴。
这会儿的陈宴已经在车里坐着了,周棠过去便打开车门坐到了他身边,眼见陈宴那淡漠的目光像是检查作业般朝她手指上的戒指扫了一眼,她才柔和的说:“戒指我戴好了。”
陈宴没什么情绪的点头。
周棠凑近了他,伸手捉上他骨节分明的手,一根根的把玩儿着他有些冰凉的手指,见陈宴似乎没有收回手的意思,便关切的问:“陈总昨晚醉得那么厉害,胃有没有不舒服?”
陈宴淡笑了一下,依旧没什么情绪,又似乎在嘲笑什么。
“你这是在关心我?”他突然问。
周棠坐直了身子,“那当然,我肯定关心你啊,你这会儿胃还好吗?要不要我先去给你拿点药再去公司找你。”
陈宴漫不经心的说:“周棠,大清早的,我没有兴致看你演戏。”
“我没有演戏,我只是真的担心你的胃。”
陈宴不说话。
周棠凝他几眼,退而求其次的说:“那你这会儿应该没吃早餐吧,你有没有想吃的?要不我去给你打包点养胃的粥?”
陈宴的目光再度朝她落来,眼底似乎再度卷上了点什么。
只是他冷淡的脸色依旧丝毫没变,似乎也没因周棠这句话而动容,在周棠以为他立马就要嫌她聒噪的直白的拒绝她时,没想到陈宴挪来了视线,突然说:“随便买吧,我没什么想吃的。”
周棠有点意外的挑了挑眼角,温柔的回,“好。”
待车子快要抵达亿千传媒时,周棠就提前下车了。
她也没打算真的精心为陈宴买早点,见着路边摊的青菜粥,就给陈宴打包了一份,再给陈宴买了份小笼包,自己则买了一个煎饼果子,就朝公司去了。
今天的陈宴似乎格外忙碌,上班时间还么到,陈宴就在办公室忙起来了。
周棠也没打算避讳什么,就这么当着几个秘书的面拎着早餐就去陈宴办公室了。
眼见陈宴正在看手里的资料,周棠没打扰,只将早餐放下就准备出去,不料还没来得及转身,陈宴清冷出声,“刚刚穆际舟给我打过电话。”
周棠有点意外,下意识顿住脚。
陈宴面无表情的继续说:“穆际舟认输,愿意那名扬集团的把柄和周氏的所有股份和我交换,求我放他一马。”
是吗?
那不可一世的穆际舟,终究还是认输了?
周棠没料到穆际舟会给陈宴打电话,也似乎最近这些日子一直跟在陈宴身边兵荒马乱的,连带那穆际舟在她心里,似乎都已经成了很遥远很遥远的人,甚至这会儿将他这个名字听在耳里,心里也无半许的波动,有的只有淡漠和冷血。
“陈总的意思呢?”周棠沉默了一下才问。
陈宴淡道:“名扬集团的把柄暂且不提,毕竟我已亲自收拾,最多一周,名扬集团几个主心骨都得给我下马,不过这周氏的所有股份……”
周棠怔了一下才柔和的说:“陈总的万盛集团应该不缺周氏那点股份。”
看来穆际舟已经为他自己选好退路了,不惜将周氏所有股份交出去,不惜以他现在的所有身家来让陈宴放他一马。
只不过穆际舟的算盘打得响,可她怎么能让他如意呢?
最近只顾着应付陈宴,倒也没来得及考虑穆际舟,想必这会儿,那人的伤应该恢复了些吧,说不准又和陈茜滚到一起了,他想拿着她家的所有东西来换陈宴的一次饶过,换后半辈子的安稳日子,哪有这么轻松的事是吧?
正思量,陈宴漫不经心的说:“主动送上嘴来的东西,不要可惜。”
周棠挑了一下眼角,没吱声,也没着急。
她先是走过去关上了陈宴办公室落地玻璃的所有百叶窗帘,顺势阻隔了玻璃外那几名秘书的若有无意般朝这里扫来的眼神。
待一切完毕,她眉头皱了起来,脸上像是变戏法般卷上了层层的悲凉与无奈,似乎没打算顾及什么了,整个人就转身走过去直接坐上了陈宴的腿,手臂环上了他的脖子。
陈宴似乎早就猜到她这会儿的招数,冷漠的说:“周棠,演戏没用。”说着便要推开她。
“我知道。我只是真的不想陈总放过穆际舟,且金丝雀在陈总这里,总该稍稍有些优待吧?那穆际舟把我害成这样,且还胆敢挑衅陈总,陈总怎么能放过他啊。”周棠委屈而又苍凉的出声,整个人像是雨水里的花朵,仿佛下一刻便要被雨滴折伤。
奈何陈宴却将她推开了,“我只是告诉你这件事的处理结果,但你的价值,尚且没周氏的股份重要。我也的确不缺那点股,但我也没打算为了你放弃。”
周棠知道陈宴的意思。
说白了就是觉得她只是只金丝雀,随手养着的那种,但外面生意上的事,她哪有资格改变他的主意,撼动他的利益。
且陈宴说得的确没错,到嘴的钱,还能让它飞了吗?周氏集团虽比不上万盛集团,但也的确是块能稳定赚钱的肥肉。
所以,她没法改变陈宴的想法,也没那资格,也似乎陈宴对她这会儿的委屈与讨好并不在意,那么接下来,没有任何后盾与把柄的她,又该怎么让陈宴改变主意呢?
周棠思绪快速翻腾,则是片刻,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般释然的松了口气,只说:“的确,我哪里比得上周氏的股份,陈总放过穆际舟也是应该。想来穆际舟能从陈总这里全身而退也好,我和他爱了这么多年,便是有仇,也真没想过他会死在陈总手里。”
嗓音落下,温柔的亲了陈宴一口,“陈总想放过穆际舟就放过吧,真不用给我说,只要陈总心情好,高高兴兴的,我就高兴,我和穆际舟之间的事,我和他后面再慢慢解决也成。”
说完,便准备不打扰陈宴了,就这么落落大方的转身就走,却也在这个刹那间,陈宴在她意料之中的扣住了她的手腕。
周棠驻足站定,有些不解的回望陈宴。
他脸上卷上了几丝阴沉,扣着她的手腕蓦地用力,她整个人就被拉得跌坐在了他的腿上。
她惊了一下,圆润的鹿眼里闪烁着单纯而又无辜的光。
陈宴却捏上了她的下巴,“你以后要和穆际舟慢慢解决什么?穆际舟能在我这里全身而退,松了口气?”
“我没有松口气,只是觉得和穆际舟在一起这么多年,也不想看到他被陈总弄死。”
陈宴像是气笑了,“即便他毁了周氏,背着你和别人上床?”
说着,嗓音一挑,语气染上了丝毫不曾掩饰的威胁与冷狠,“怎么,到了现在还对穆际舟念念不忘?你是不想看到他被我弄死,还是想等着他回心转意的找你?”
“这些都是我和穆际舟之间的事了,陈总既然决定要答应穆际舟的要求,那还管这些事做什么呢,反正我这会儿又从陈总身边逃不掉,便是穆际舟回心转意的找我,我也没机会从陈总身边逃开不是?”
陈宴越发捏紧她的下巴,目光冷意逼人,“回答我的话。”
周棠落在他面上的目光深了深,片刻后,便勾唇笑了起来,柔和的说:“陈总这么生气干嘛?”
陈宴鄙夷凝她,正要回话。
周棠一把猛力的拂开陈宴捏在她下巴的手,整个人凑上去咬上陈宴的唇,狠狠的辗转的吻着,逼得陈宴噎下他的后话。
直至嘴里尝到了丝丝血腥味道,她才稍稍离开陈宴的唇,温柔无方的说:“我虽比不上周氏的股份重要,且也撼动不了陈总的所有决定,但我现在跟了陈总,也打算将心也给陈总。只是我的定力的确不如陈总好,也容易心软,而穆际舟也真的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且也不知真正放下我没,但若他没有放下的话,以后穆际舟也一定会在陈总眼皮下找我,所以……”
“那你和他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陈宴阴恻的笑。
都已经成了他手里的金丝雀了,何来飞了的道理?且周棠与穆际舟在一起的这几年,但凡他每次想起这点,心口就像吃了苍蝇般恶心。
也哪怕明知道周棠说这些话只是在激他,但他还是勾唇冷笑着如了她的意,“我会将穆际舟丢进去,一辈子都得后悔着不该遇见你这种扫把星。”
周棠却不生气,眼里积攒着温柔,心里的那一丝丝猜测和自信越发的高涨,她再度凑上去吻上陈宴,热情而又像是全身心投入的亲了半晌,才朝陈宴说:“陈宴,我喜欢你。穆际舟已经彻底是过去式,他不出来也好,我以后,只有你,也只呆在你身边。”
嗓音落下,陈宴像是报复而又惩罚似的,扣上了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直至许久,两个人才双双拉开点距离,周棠心口平静,但陈宴的呼吸却有点乱了。
周棠发现,在她面前,似乎这种亲密的接触永远能让他把持不住,一点即着,别看他高高在上矜贵无方,实则在这种事上,他真的太容易被她从神坛给拉下来。
且她也越来越笃定,哪怕陈宴不在乎她这个人,但对她的占有欲却是极深极深的,所以,床上关系是陈宴的软肋,那么陈宴还有另外一个新鲜的软肋,那就是她不能在他面前说任何男人的好话,无论是穆际舟,还是徐清然,乃至江枫。
只要她提及这些人,陈宴就会满身是刺,也明知她在故意这么说这么做,他的占有欲也不容她丝毫的挑衅,所以,只要她反其道而行,表露出对其余人的在意,陈宴就会顺着她的意思来。
陈宴,就是这么个傲娇而又肤浅,霸道而又喜怒无常的人。
偶尔像个病态,偶尔像个醋缸,又偶尔像个恶魔。但周棠也知道,他对她只有占有,并无其它。
周棠在陈宴办公室里呆了好久才出来,只是在回身为陈宴关门的刹那,她看见了陈宴脚下的满地资料。
或许是两个人刚才热烈的亲吻,动作大了些,陈宴桌上的资料就撒落在地了,只是这般望过去,那地面凌乱的资料,那正在平复喘息而又浑身冷冽的崩着的陈宴,似乎都在昭示着她的确有祸水的潜质。
瞧吧,陈宴那么重要的资料都被她蹭到地上了,那么矜贵的人,也被她扰乱呼吸了,那么说一不二的掌权者,也还是因为她反过来激了他几句就改变主意了,所以,她在刘希暖来北城之前拿下陈宴的概率,是不是越发大些了呢?
周棠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待回到工位上时,身边几个陈宴的秘书皆忍不住朝她打量了。
周棠岿然不动,淡定至极。
片刻,坐在身边的一名秘书柔和提醒,“周助理,你的口红花了。”
周棠也不害臊,笑了一下,埋怨的说:“是啊,都被陈总吃成这样了,害得我必须得重新补一下。”
在场几个秘书纷纷变了脸色,面面相觑,似乎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撼与不可置信之色。
他们那冷血无情的老板,竟然和周助理来真的了。
老板现在已经变得这么没有底线,这么急不可耐了吗?便是以前苏意来公司找老板,也没见老板在办公室里就忍不住对苏意动手,如今倒好,这个名不经传的周助理,竟将那满身高冷的老板在办公室里给给拖了下来。
他们万盛集团上上下下的人,哪个不知道老板是工作狂,如今又有哪个想得到老板会在办公室里就放弃原则的对一个女人急不可耐的下手。
几个秘书纷纷觉得内心震颤,仿佛自打这个周助理的出现,一切都变得有些怪异和破例。
中午,陈宴与杨帆有事外出,周棠乐得其所,不用为陈宴打包外卖。
而她这会儿在办公室的地位似乎明显高了起来。
几个秘书出去吃完饭后,还给她带了奶茶和零嘴,对她的态度也莫名的增了几丝热络和恭敬,似乎怕得罪她。
周棠这才真正的体会到,什么叫作真正的狐假虎威,也即便陈宴心里没有她,但只要和陈宴沾点关系,一切似乎都会变得不一样,也哪怕这几个秘书并非真正的心服她或者对她热络,哪怕内心在唾骂她或者瞧不起她,但也真的没关系了,至少在表面上,她们心有忌讳,不敢造次。
下午下班,陈宴仍没回亿千。
周棠本打算坐地铁回家,但却刚走出公司大门,便见到了候在一旁的江枫。
他似乎是专程在这里等着的,眼见她来,就径直朝她过来了。
“周棠,有空吗?”江枫问,嗓音有些复杂。
周棠凝他两眼便温和而又疏离的笑了一下,“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江枫点点头,正要说话。
周棠先他一步继续说:“如果只是因为我和陈宴的事,江枫,你就什么都不必多说了,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我和陈宴这样,除非陈宴主动将我放了,要不然无论你我怎样,都改变不了什么。而且我没有要当你女朋友的心思,更不可能和你结婚,你也不用因为怜悯就对我破例,甚至将自己的婚姻视为儿戏。”
说着,无畏的咧嘴笑笑,“就这样吧,别因为我去改变什么,我现在都认命了,也没觉得太过难受。”
江枫深吸一口气,眉头深深皱起,“对不起,没有帮到你。”
周棠缓道:“没关系,你也没有义务帮我。”
江枫眉头紧皱的沉默下来。
周棠不打算和他多聊,说了句‘再见’便准备离开,没想到足下才刚走一步,江枫那复杂而又担忧的嗓音再度扬来,“周棠,陈宴这个人心性冷漠,性格也不太稳定,他前几年回到陈家,就一直在和陈家抗争,受了很多罪,性格就越来越偏激,你别看他现在目中无人,心情淡漠,但他的心境和脾气真的很不稳定。”
周棠下意识驻足站定,转头朝江枫望来,“江枫,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江枫似乎下定了决心,有些无奈的紧着嗓子说:“陈宴对你似乎不太一样,他最近在你这里情绪失控的次数,比这两年里都来得多。这几年他一直专注工作,对什么都不太上心,他看似刀枪不入,实际上他的心境很容易偏执,容易崩溃,人也很容易发狂,所以,你以后有什么为难的事,尽量让我帮你,别太刺激陈宴了,我怕陈宴到时候再度偏激起来,会伤害到你,也伤害到他自己。”
是吗?
周棠满目起伏。
她不知江枫的这番提点究竟是为了不让她受到陈宴的伤害,还是在担心陈宴会失控而殃及到陈宴的身心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