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站起身,竖起了眉毛,“照你这么说,俺老张的这一身手艺,你是不稀罕学了?”
“不稀罕!”
老张叹气:“年少不知嬢嬢好,错把妹妹当成宝。多少人上赶子想跟我学,老子还懒得教哩!等你小子回过味来,有你后悔的时候。”
顺子坚定地摇摇头:“俺不后悔。”
爷爷生前常说冤死不告状、饿死不做贼。
这虽不算是谆谆告诫,也没让顺子答应过什么,可顺子就是觉着,爷爷尸骨未寒,自己转脸就做了贼,以后有什么脸面见他老人家?
再就是,他深切感受过被偷之后的那种无助、绝望。
诱惑再大,顺子也不愿做贼。
老张疑惑:“为啥啊?”
“能不说吗?说出来伤人。”顺子对老张印象不错,有些话不想说得太明白。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嘴上留德也是一个道理。
“看把你能耐的,不想说就睡觉!”
这一番折腾,马上鸡都要叫了。
尤其是顺子这小子,脸色熬得蜡黄蜡黄的。
老张到床前拉开被子,伸手指了指旁边的空床,“被子都在墙边柜子里,自己拿!”
说完老张倒头便睡。
次日起床时,旁边床上被褥叠放得整整齐齐,顺子已经不见了人影。
桌子上的五十大洋,连封皮都没拆。
老张看着空床笑了笑:这小子,倒是挺会耍心眼。
老陈家的人,一代代的,一个比一个倔。
想在我老张眼皮子底下溜走,真当老张一辈子江湖白混了?
不过传手艺这事不能着急。
牛不饮水强按头,也学不出个啥名堂。
至于老陈家的其他事,老张还没来及问,不过他也不着急,他就是冥冥中觉着,顺子这小子迟早会回来。
至于顺子会不会去告发他,老张更不担心,他对自己看人的眼力极为自信。
这孩子宅心仁厚,损人利己和损人不利己的事情,都不会去干。
老张换了绅士打扮,除了吃饭便是闲逛,等着顺子回来。
两天过去了,院子内外丝毫没有顺子来过的痕迹。
老张一拍脑袋:按照陈家人的脾气,怎么可能自己回来!
这小子要是入了丐帮,到时候找丐头要人,倒是桩麻烦事。
次日天刚蒙蒙亮,老张便起身奔往火车站,径直来到候车厅。
看到长凳上蜷缩的那个身影,老张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老张笑吟吟地在长凳上坐下,等着顺子醒来。
小样,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还不是到火车站重操旧业来了?
想想也是,这小子身无分文,除了乞讨没别的办法。至于给人帮工,没哪家会有那个善心。
老张就这么静静坐着,等了半天,这小子才动了一下,翻身把手臂从脸上拿开。
老张低头看向顺子,脸上有拳印,有抓痕,还都是新鲜印子。
陈家人脾气倔,知进退,但是眼里从不揉沙子。
从这受伤的规模来看,这小子肯定和小乞丐们开干了,不然不会伤成这样。
只是这脸色,红得太不正常了。
老张伸手搭上顺子的额头,吓了一跳:咋这么烫!
他二话不说,伸手把顺子扛上肩头,就向外走。
刚出候车厅大门,就见外面五个精壮男子领着一帮小乞丐,乒乓二五一字儿排开。
领头的那人朝老张喝道:“这小子打伤了老子的手下,哥们,识相点,把这小子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