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殿下,老臣该如何在这风云变幻的朝堂上自处,那是老臣自己的事情,就用不着景王殿下您来替老臣操心了。
倘若您真有这份闲心和时间,不如,您还是费心一下,您自己究竟该如何脱身以自保吧。”
气定神闲,江道行嗓音平淡依旧,他已经尽力不想在这深宫大院之中惹恼容承景,然而,此时此刻,他目光中的鄙视嘲讽之意,却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
“本王该如何做,同样用不着江宰相您费心。不过,本王若是江宰相您,就会好好考虑一下,现在就这种态度对待本王,会不会,惹急了本王,然后,托你自己一起下水。”
将江道行狠狠地按在墙上,容承景的脸上,可以说是表情狰狞不已。
“如果景王殿下真的想这么做,老臣无论如何也是阻拦不了的,又何必去浪费那个心思”
面容之上没有丝毫的慌张之意,江道行不紧不慢的出声说道,因苍老而略显浑浊的眼眸中,却是透着精明的光亮。
“江道行”
咬牙起初,容承景在这一瞬间忽然发现,自己对着面前的这个无赖臣子,居然一丁点儿的办法都没有。
都怪自己的母后
都怪她当年去招惹康贵妃和如妃
否则,又怎么会在时至今日这种关键的时刻,被康贵妃反咬一口,然后,身败名裂,以至于让他自己在这里孤立无援
又或者,最初的最初,她就不应该在自己的心里,种下夺嫡之心的种子,让自己在这深宫之中心态平和的长大,或许,凭着自己的真本事、真能力,他也能够入了父皇的眼,然后顺顺利利的登上皇位。
就算不能,凭借着他的样貌与能力,他也会是守护一方安宁的王爷,总好过,如今这般如丧家之犬一样的生活
靖安皇后
都怪靖安皇后
心中的恼怒和埋怨,渐渐的变成了愤恨,容承景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前的江道行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只是满脸怨恨地站在那里,充满仇恨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靖安皇后被关押的冷宫方向。
江宰相府,浓云惨淡。
顶着与江婉夏那近乎一模一样的脸庞,江婉容在江家的日子,虽说比以前好过了不少,然而,她却始终沉默着,鲜少有开口的时候。
尤其是靖安皇后被废,容承景被众大臣弹劾,而江道行又勒令她们所有人再也不许发声支持容承景之后,江婉容在江家,便是更加的沉默寡言,仿佛,整个人都不存在一般。
而向来在江道行面前谨小慎微的刘氏,自然,也不会在这么关键而艰难的时刻,再做出什么聒噪的事情来。
于是偌大的江宰相府邸之中,一时之间,便只有那一声声哀鸣和咒骂声,给这府邸之中,带来几分鲜活的气息。
江宰相府的大门被人推了开来,江宰相的身影,缓缓地走了进来。
“老爷,您回来了。”
看到江道行的身影,刘氏起身迎了上去,神色之间,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近来每每从朝堂上归来,江道行都没有什么好脸色,脾气也越来越大,刘氏自然是小心翼翼的,不愿意触及这个霉头。
“你们两个人跟我过来一下。”
面色之中没有什么太多的情绪,江道行只是在听到那一声尖锐的哀嚎之后,面带嫌弃的皱了皱眉头。
“现在容承景的地位已经是朝不保夕,所以,我再度警告你们两个人,尤其是你,江婉容,心里绝对不能再有一丝一毫要支援容承景的意思,否则,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才刚刚一走进书房的门,江道行便沉了嗓音,对着跟在身后进来的刘氏和江婉容冷冷的警告出声。
“容儿知道了。”
微微低了头,江婉容回答的嗓音里平静无澜,让人根本看不出她的情绪。
“知道就好。”
点了点头,江道行对自己的女儿,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和怜惜之意。
“如今容承景的倒台只是时间问题,如何让江家在政权更替中更好的生存下去,就是在局势尚且不全然明朗中,保持中立,但因为先前我们江家全力以赴的支持容承景,所以,现在想要保持中立,并没有那么容易。”
在最上首的椅子上坐下身来,江道行这些日子在心里琢磨了许久,想出两种方法来并行使用,方才能够做到万无一失。
这第一个法子,便是容承烨。
在经历了这么许久的风云变幻之后,目前朝堂之中呼声最高的皇子,非容承烨莫属。
而从那高高在上的当今皇上容承轩多年来的偏爱之中,江道行也觉得,如今最后的上位者是容承烨的可能性也更大一些。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在容承烨那边占据一席之地。
因着与容承景之间的那些事情,江道行知道,自己此刻对容承烨投诚,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也很难被容承烨所接受。
所幸,他江道行当初兵行险招,舍了一个女儿在容承烨的身边,如今那被舍弃的女儿却不负众望,深受容承烨的宠爱,若是能在容承烨的枕边吹吹风,绝对,要好过他自己拿着金银万户去投诚不知道多少倍。
至于那第二个法子
便是吸取了对容承景全力支持,却落得如今下场的教训,江道行决定,即便是容承烨目前最有希望,他也再不会将全部的赌注都押在容承烨一个人的身上。
其他的皇子,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展露头角,然而,他身为大祁王朝的肱股之臣,也势必是要有所结交和劝诫的。
更何况,将来的储君,最好是从容承烨之外的皇子中诞生,如此一来,他江道行的宰相之位,才能坐得更加牢固,毕竟,容承烨那冷酷无情的性子,江道行不能保证,自己女儿的枕边风,究竟能够保持多久的效用。
眼看着坐在那里的江道行忽然之间就陷入了沉默之中,站在书房里的刘氏和江婉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只觉得背后浮起一阵阵的寒凉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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