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服虚执扇,纤指染绯霞。
吊着水磨唱腔的那个女子,并没有丝毫妆容,只是一缕鬓发沿着腮边散乱垂下来,咿咿呀呀伴奏的调子,也是一个小小的老式收音机在播放着,磁头转动间传出来的嘈杂音响,倒是不比调子本身的音量更小。
然而杨一看过去的时候,正在檀口清唱的那人,显然并没有觉察到外面有人到来,一门心思全都放在了唱腔的练习上。
讲谈社帮着挑出来的这些演员,容貌身条这些外在的方面都不用提,不说全都是超人一等的条件,但几乎也都是水准之上。再加上不管半职业的coser,仰或那些急于出头露脸的艺人,或许没有太多舞台经验,但对于自身形象的把握,却还算是比较到位,至少比普通人强得多,因此自然而然就有一种气质流露出来。
是以哪怕连一个淡妆都没有化,但因为演唱之人本身的投入,却依旧让杨一眼睛一亮,觉得有了些自己想要的感觉。
事实上,比起之前听到常家班演员们的演出,就算是小旦,论到字正腔圆功夫到位,也要强出正在演唱的这人许多。但外国人说起中文的时候,那种独特的卷舌音断断续续吐出来的声调,却给人一种异常强烈的新鲜感。
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意趣盎然。
曾经也有老外在央视的春晚或者其他一些文艺汇演上,上台不大不小露一脸,唱京剧的比较多,其次就是说相声演小品,插科打诨。这些老外演员并非科班出身,不管是京剧的唱腔,还是相声小品的表演功力,都不能和那些名角儿、大腕相比。但一般来说看到这种节目的时候,观众们总会比较有兴趣。不但全程收看,而且看完以后还要品头论足一番。
明明从专业角度来说,这些人的表演未必就有多精彩,但观众们为什么就喜爱看呢。
无他,还是因为有趣。
所以后院里面的这些岛国演员,尤其是中间那位正在咿咿呀呀练着嗓子的人,因为认真投入的状态。半生不熟让人忍俊不禁的吐字发音,还有其本身就比较过人的外在条件,倒是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魅力所在来。
“日暮雪初歇,林外苍山浩远,百岁剑锋寒,映故人影清浅……浊世梦已远。抚碑话旧约,却负了华年……”
这一曲唱词,是杨一从前世记忆中的某个角落里翻出来,似乎应该是一个古风翻唱的词作。虽然前世中这个圈子里面的人,几乎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那种伤春悲秋每每还未感动别人,就把自己给感动坏了的初高中小女生。很多这种所谓的古风填词,认真说来都是生搬硬砌为赋新词强说愁的作品,大部分并没有撑得起一首词作的意境,但就像杨一改动昆曲表演模式一样,在现阶段只要能让人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哪怕是幼稚化低龄化的“伪古文运动”,重生男也一样照用不误。
只有先让那些小孩子们对这个东西感兴趣,才有未来可以去期盼。如果最基本的受众基数都无法提升上去。还谈什么发展。
等到对这些华夏传统文化感兴趣的人多了以后,可观的基数里面,自然就会涌现出不少水平超人一等,无论格式韵律意境都上的了台面拿得出手的词作。而从古风翻唱推广开来,其他领域里面,文墨辞赋也好,吹拉弹唱也罢。都会带动出一批真正的先行者,从之前的“认为这些活动很酷,很有个性”的玩票性质,进而发展到真心喜爱。全情投入,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尽管被季棠郸批语,说他编撰出来的戏折子,故事情节勉强尚可一观,人物对话还算符合情景,但那些唱词就实在是让人难以苟同。不过身为老师,季棠郸总算还是给自己的关门弟子留了一两分情面,没有直接说成是“狗屁不通”。
但无论自己老师怎么评价,可杨一却少有的玩起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口头上表示这个东西也就是玩票而已,做不得真,可背后该怎么推广,依旧还是怎么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