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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梦鸽调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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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池的高低荷叶,接天碧色,亭亭净植。虽说还不到盛夏,可暖人的气候已经催发了几朵玉立的睡莲,粉红、雪白的,藏在一池的青碧中,半张着靓丽花苞,就像还没睡醒的美人儿,娇羞着嫩脸。

云霄城的城主府十分广阔,光是后花园就要坐车行一炷香时间——这还是走直线。

一路穿花拂柳,莺啼雀鸣,高大的香樟、刺槐、栾树围绕翠湖种植,像撑开的大伞。

隗峰凌下了车后,见此丽景,静默不语。

听闻梦鸽在云霄城主——祝家,做城主千金的教习,他一点也不惊讶。从青云门出来的女弟子,没有修为特别高超的,但一般发展不错,总能在各处找到合适自己的位置。

梦鸽年约三十左右,穿着湖绿芙蓉丝绸衫子,下身绣缠花枝的石榴裙,腰间莹白的汗巾子,系美玉、配香囊。体态丰满,发髻高耸,越发衬得雍容端庄,福泽深厚。

迎面一个水阁,有穿着粉红掐牙背心的丫鬟随伺,有的煮水添炭,有的布置点心水果,也有推开细纱窗,铺设弹墨坐垫。

隗峰凌一进来,就发现这水阁建的好,三面环水,推窗可垂钓。望着波动的湖水,听着水声流淌,有置身船上的随波逐流感。

这般精心,又为那桩?

当司南呜呜咽咽的声音飘然而来,隗峰凌就皱着眉头,心想,果然没有猜错!

一个晚上不见,司南焕然一新。身穿玉色缎子夹衫,蜜合色缕金拽地裙,玫瑰丝绦的碧玉佩儿。头上梳着青春少女的双鬟髻,两个包包各插上龙眼大的珍珠钗,长长的流苏垂下来,越发显得脸庞娇小、玲珑。

此时的司南,眼睛肿得和桃儿一般,泪水还不住的往下掉。

“梦姐姐……呜呜……”

她好像没见到水阁里多了个活生生的大男人,直接抱着梦鸽,把头伏在人家肩膀上,哭啼不止。

瞧这副伤心模样,不知受了什么委屈。

梦鸽耐心的抚着她的背,连声叹气,

“这是怎么说的?当初,我劝你留在青云,你却说要跟哥哥走。也罢了,你那个大哥是粗心的,素日也不见你生气,怎么说了两句狠话,就当真了?快别哭了,你一哭,我的心啊,也不好受。”

梦鸽说着,还真拿帕子擦了擦眼泪。

隗峰凌挪动了一下身子,不知这副场景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司南在青云门特别受宠,他是知道的,但已经离开了青云的梦鸽,会特特为她而说情,着实没想到。

梦鸽给司南顺了气,才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红茶,亲手递了,转头笑对隗峰凌说,

“我们姐妹,倒让隗师弟笑话了。”

隗峰凌连忙低头摇头,装作不在意。抬头的瞬间,看见司南也瞟过来又别扭的转过头去。

只一眼,也看得分明。

司南的鼻头红红的,黑黝黝的眼眸泛着水光,换了一身庄重光鲜的打扮,和那日的逼人跋扈判若两人,别有股楚楚的闺秀气息。

难怪海大哥陷进去了。

若她保持如此,谁又能讨厌她?

……

“特意请隗师弟来,一呢,为叙叙旧。你本是青阳首座弟子,平常请都请不到的。既然来了云霄城,我忝为地主,自然要好好招待了。粗茶淡酒,聊表心意已。”

梦鸽笑语盈盈,先干为敬,接着话题一转,

“再者也是有句话想私底下说说。同出自天玄一脉,理当守望相助。别的且不提,只说现在的外面人,提起青阳、青云,谁不以为是一家?”

言辞恳切,就像知心姐姐在推心置腹。隗峰凌还能说什么呢?他已经被推到“首座首徒”的位置,若是不识大体,岂不是自打嘴巴?

“……牙齿还有碰到舌头的时候呐。尤其是我们女人家,喜欢闹点小脾气,不是大毛病。哪个人还没个缺点?认真计较起来,也没趣。

我这个妹妹,被宠坏了,但为人处事,大体好歹知道的。隗师弟,今天我仗着年长托大了,你们俩什么矛盾,我来调和调和。几句口舌,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何苦呢?”

“再怎么说,总归是自己人。外面人知晓了,还以为是师长们不会调教,教出来的弟子心胸狭窄,连自家人都容不下……”

这话有些严重了,隗峰凌见司南也是一脸不服,但委屈的不敢不应,想自己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小女子计较什么!

她爱练****道法,就练去!

总归她的终身,自有青云门操心。

这么一想,就不那么坚决了,脸上的千年不化的寒意淡了两分。

几人水阁谈话时,吴游也被请了来。

他的胳膊吊在前胸,真有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作风。进入水阁,一见司南,真是仇人见面——

梦鸽先一步拍手示意,穿掐牙背心的丫鬟就送上礼物。

是朱红漆的狭长匣子,里面摆着一株百年生的血竭子,枝干虬结突起,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

吴游此时倒不敢直接把恨意摆在脸上了。

司南划了他十几刀,他以为自己的胳膊废了。但到药铺请医师一看,人家明白的告诉他:这是一个高手,避开了他手臂重要的脉络,看着血流的多,其实根本没事!

只是,让他感受到没顶的恐惧,和最大的疼痛而已!

现在治疗创伤的良药摆在眼前,他就算发火,也不能当着调和人的面。

罢了,这笔账就先记下吧!

吴游左右看看,这莲湖跟天玄山清水湖差不多大,不由啧啧咂舌。云霄城在他的印象中,是破旧、老土,跟仙缘城不能相提并论的。但谁晓得城主府,也是这般人间仙境?

这些传承千年的古城,当真不能小窥了去!

……

解决了司南和隗峰凌的矛盾,梦鸽显得十分高兴。她再次拍手,送上来一个雕花的蒸笼,里面安静的躺着一个大包子。色泽洁白,顶端俏生生一点殷红,似红豆点缀在一团白雪之上。

“这是……”

梦鸽呵呵笑道,

“再过两个月,就是十二城的一年一度集会。到时各项竞技、比拼,都在仙缘城举行。胜利者,可进入五大圣地见识一番,幸者有望得到圣地的传承呢。

云霄城没特殊人才,谈诗论画音乐舞蹈,远逊其他。好在有它,嗯,造型别致,香味浓郁,从未见闻,城主决定带着它参加呢。”

“这个……”

司南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山寨版包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就凭它?偌大的庖丁会,无人了吗?”

梦鸽露出不满神色,

“你跟着冬儿学了两年,差不多把她的厨艺都炸干了,转过头说这话!你也忒得意了!真真,恨得我牙痒痒。”

梦鸽一根白葱般的指头,在司南额头戳了戳,终究不敢用力,叹了一声,

“比了百多年了,哪有那么多新意?脑汁都绞尽了。反过来翻过去,都是老饭,炒不出新滋味。这个大包子俗了点,但绝对会让人眼前一亮呢。快点把你做包子的秘诀叫出来,不然下次不给你撑腰了!”

司南笑得了不得,“什么秘诀?这么简单的,也好意思问。”一面又说,

“要教也成,得先拜我为师,不然可不好把绝招传给你。”

梦鸽听闻,气坏了。威胁不成,改胳肢着司南的腰。她出手极快,司南左躲右闪闪不过,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连叫道,

“好姐姐,饶了我吧,我答应了,我答应了还不成嘛!”

梦鸽这才志得意满的一仰头,笑眯眯的端庄坐下。

女人都是两面派吗?

刚刚嬉闹的旁若无人,一转眼就变得端庄得体?

吴游垂下头,收敛自己的眼神。刚刚梦鸽玩笑间,露出雪白一段酥颈,真是诱人啊!

隗峰凌则沉默了半响,问道,

“十二城还是用这种玩笑的形式,选拔进入圣地的人选?”

五大圣地,是仙、武、魔、妖、佛,等各道的圣地,神秘莫测,传闻中,只要进入其中,就可能窥见天地至理,资质优异者,甚至一日之间飞升天外天!

在修行人的心目中,五大圣地是最神圣的地方。多少天才翘首以望,恨不能一窥真面?

但,决定能否进入的资格,谁居然看谁家包子做的好?

太儿戏了!

仙门的历任前辈们,就没对十二城这种不负责任的做法,没有意见吗?

隗峰凌眉头紧皱。

谈到正事,梦鸽也正襟危坐,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法子呢?如果单纯以修为论高低,别说年纪轻轻的仙门弟子摸不到门,就是那些修为有成的武道高手,也没有可能进入了!天下也只有刺棠、战神堂、仰止堂的人,才能进入吧!”

刺棠——专出刺客,防不胜防。谁敢跟他们抢进入圣地的资格,没等进去就被杀死了!

战神堂——不用说了,同一阶级,除非有仙器以上,且能百分百发挥作用,否则谁也打不过他们。

仰止堂——高山仰止,传闻,是最接近圣地的地方。因为它的建立者,就是从圣地出来的强者!

梦鸽淡淡的笑了两声,

“说起来,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呢。

十二城公选,连仙主、魔主、剑主也无权过问。比酒、斗诗、论文,而后舞蹈、厨艺、音乐,还有炼器、炼丹……比试多种多样,谁也不能把持。这样一来,我们这样的人,才有一丝丝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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