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筹码
电眼雕闪烁着电芒的眼睛在山林的夜空里往复徘徊。纵然是暗夜，这样锐利的眼睛所及，每一个角落都被电眼雕收于目中……
摆渡汉子灵识如风，穿林拂草，细细搜寻……
十里。
二十里。
五十里。
一百里。
没有艾笑的踪迹。
这时天色微明，一夜已经过去。
天空传下一声雕鸣，电眼雕从更远的大山深处飞回。按照它的速度计算，它至少应该已经搜遍了方圆三百里的范围，不过，看它的样子，它也是一无所获。
摆渡汉子沉吟道：“一个大活人，绝不会凭空消失，想必是摄走他的人施用了某种屏蔽阵法，以至于我们搜寻了一夜，却连他一丝气息也找不到！”
他忽然压低声音说道：“或许那摄走艾笑的人根本就离我们不远，根本就在注视着我们！”
冯幼竹何等聪明，立刻会意，他略一思索，大声说道：“看来只有借助军队了，我这就传书请爷爷去跟县里城防司借官兵——就算将这大山翻过来，也必要找到艾笑！”
“如此，甚好！”摆渡汉子附和说道。看着冯幼竹的目光里，满含赞许。
于是，一头电眼雕带着冯幼竹用衣襟写的家信飞出了大山。
天色渐亮，一缕阳光照进大山。
有风吹过，摆渡汉子和阿战立刻捕获到了空气里一丝飘渺的气息。
艾笑的气息。
阿战进入通灵境后，已经初具灵识。
“怎么样？”看到两人神色间的波动，冯幼竹低声问道。语声虽低，却可清楚的感觉到他心头的紧张。
“有了！”摆渡汉子亦是低声作答，神色间略微显出一丝凝重。但是，既然有了艾笑的气息，他自然不肯放过。
他正要向气息来处掠去，却有一条身影先他而动，奔了出去。
是阿战。
艾笑的气息来的未免突兀了些，狼族与生俱来的警惕，让阿战和摆渡汉子一样，觉得这其中恐怕有诈。
“我先去看看！”阿战一向寡言少语。
前面可能不只有艾笑的气息，可能还有一个陷阱，他先去侦查试探一下，免得三个人都着了道。
可是，如果前面真的是陷阱，他这一去恐怕就再也无法回来。他这几十步奔出去，或许就是由生到死。而他却只有淡淡一句：我先去看看！
这少年面目虽冷，心却火热。
冯幼竹热血沸腾，急步赶上阿战，说道：“我去才最合适！”
他的意思是，既然前面是陷阱，那么这个陷阱就由他去踩，三人中他的修为境界最低，纵使他遇了险，至少可以保存下阿战和摆渡汉子这两个强手。
既然必须要去拼，那自然是代价越小越划算。
“月见王国有少年热血如你二人，幸甚至哉，”摆渡汉子抚剑大笑：“前面纵然有诈，我又何惧——你二人只管在这里等候就是！”
大笑而起，大步而出。
豪迈的笑声震动林岳，雄壮的身影气吞山河。
冯幼竹以往随爷爷在西北重镇之时，交往的都是些将门子弟，与这些人一起，要么游走于歌馆、酒楼，要么驰骋畋猎，意气风发起来，往往指点江山，慷慨激昂。然而，来到河西村后，看到那么多村民，尤其是艾笑这样家境贫寒的少年郎，为了生计奔忙，他才认识到，以往那些壮怀激烈的言语，不过就是意气风发的吹牛皮而已，像艾笑那样，在困境里挣扎求存，却依旧乐观，依旧保持着善良本心，那，才是生命的硬度。
此刻他听到摆渡汉子口里说及王国云云，那口气比他从前还要大。但摆渡汉子那豪壮的气度，却又让他蓦然觉得，这世上恐怕真的再难有什么力量能够威胁到此人。
摆渡汉子健步如飞，看似随意而行，实则每走一步，脚下都生着根。
下了一道缓坡，前面的林木越发密集。
林间氤氲着雾。
“藏头鼠辈！”摆渡汉子怒喝，一剑斩出。
——天空一派清朗，林间也未闻水声，这浓雾显然来的突兀。
剑气如虹，一剑斩下，翻滚的浓雾间霍然被劈出一条尺余宽的通道。
摆渡汉子仗剑走进这条雾中的通道，身后雾气旋即合拢，将他身影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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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雾尽头隐约可见一口山洞，艾笑寻着召唤的力量，走进洞中。
洞口不大，洞内却极是开阔，洞中央，正有丝丝缕缕的雾气向着洞外发散，这丝丝缕缕雾气的源头处，几件形状怪异的法器和铜镜构成了一个诡异的阵法坛场，阵法中光影浮动，就仿佛是一个夺魂摄魄的梦境，另有几个悬浮的金铃正在发出催眠般的响声。
坛场正中央，盘膝坐在一个老头子。老头子手中掐着咒语法诀，口里呢喃不休，一块悬浮在他头顶的令牌上，一个五色笔画写成的“摄”字的中心部位，有一缕幽光射出。
这缕幽光原本可以射出极远，而此刻，它所要摄受的人已经到来，是以幽光比之先前已经黯淡了许多。
坛场中坐着的老头子，艾笑觉得很是眼熟，随着这老头子口中呢喃之声的停止，艾笑脑中恢复清明，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
神智骤然恢复清醒的一瞬间，艾笑蓦然一惊，自己怎么会突然来到这样一个诡异的地方？可是一看到眼前这老头子后，他反倒不再吃惊了，反倒笑着和对方打起了招呼：“好久不见！”
这老头子，正是“林老板”。
“林老板”瞧着艾笑，瞧了好半天，终于说道：“想不到你倒有几分胆色，不过修炼方面可不怎么样——以神变诀功法的强大，你丹田里现在应该已经生成真元了才对，可你却仅仅只是凝聚了一个气旋！”
艾笑平日忙于狩猎，用于运行真气的时间并不多，所以进步远没有“林老板”预计的快，艾笑当然不会与他辩驳这些，他心思转动：“这人如此关注我体内的真气，不知是要打什么主意？”
在这简短的对话之间，艾笑至少已确定了两件事：第一，“林老板”既然在打他体内真气的主意，一时就不会伤害于他；第二，一直困扰着他的神变诀究竟是怎样一本书的问题，应该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林老板”果然说道：“只要你好好听我的话，最多七天，我便可以引导你修炼出真元——如果你不听我的，小心我宰了你！”“林老板”目中闪过一丝残狠。
“既然你要杀我，那就现在好了！”艾笑居然仍在笑着。心里却暗暗想道：“放心好了，无论如何，我都绝对不会听你的——你必定没存好心！”
“林老板”瞳孔收缩了一下，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他忽然发现自己有点小看了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
“看来你一时之间还并不想杀我，那么咱们是不是坐下来一起喝一杯？”艾笑大模大样的走到“林老板”身边，真的挨着“林老板”坐了下来，以一个极舒服的姿势坐了下来。
他当然不是当真想和这老头子喝一杯，而是想看看“林老板”这个阵法究竟有些什么名堂，虽然明知道自己也未必看得懂。
“林老板”坛场阵法里的一面镜子忽然泛起一阵奇异的光晕，光晕中人影浮动，赫然正是进山来寻找艾笑的摆渡汉子以及冯幼竹、阿战三人。
他们的身影在铜镜里浮现，一举一动皆被“林老板”看的真真切切。
艾笑心道：“这里能制得住这老头子的，也只有摆渡汉子一人而已，但他们被这老头子的阵法所窥探，他们在明，这老头子在暗，说不好哪一刻就会遭了这老头子暗算！”
心里这样想着，猛然一脚踢向那面铜镜。
“林老板”虽然一直在关注镜中的一切，可艾笑出其不意的这一脚还是被他挡了下来。
他手腕一翻，一掌斩在艾笑脚踝。虽然他只用了一分力，艾笑依旧感觉小腿一阵骨裂般的剧痛，忙收回了脚：“唉，我只是坐得累了，伸伸腿而已，你何必紧张？”
“林老板”冷冷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若再敢捣乱，我就扭断你的脚！”
“扭断了好，扭断了我也就不必运行什么真气了！”既然“林老板”在打艾笑体内真气的主要，艾笑索性就用运行真气来和他做筹码。他倒要看看，这个筹码究竟有多少份量？
“林老板”咬着牙，两腮上的肌肉紧了又松，好半晌才说道：“就算不扭断你的脚，总也会让你吃些苦头！”
艾笑不再开口，心中暗暗笑道：“看来这筹码很有些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