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太太面上一动,做出感念的模样来。旋即又茕茕一叹,蹙眉微微。
浅浅光晕将这眼帘打下一簇绰约的纱,映的这视野恍惚而不怎么真切,倒是添得了一些慵懒,将这二位美貌太太的神色衬托的愈发忧郁起来。
沈琳眼瞧着四太太这般,也蹙眉关切道:“姐姐怎么了?”
四太太闻话,方装出蓦然回神的模样,转首对着沈琳颦眉敛目、言语真挚而恳切:“实不相瞒,我这个人素日里也不怎么喜欢争抢……前遭那事情委实是委屈了大少爷、也为妹妹添得不快。我这心里一直觉的对你们不起,就这么不上不下的记挂着,释怀不得、消散不得,这一口闷气郁郁的搅涌的我好生压迫,真个是困顿难平的很呐!”尾音又是一叹,幽幽的,那眉心聚拢的极紧。
这话叫沈琳在心里添了玩味态度,她捉摸不清这四太太怎么提了这一遭事情出来?因为不解其用意,一时也就不好开口说话。
四太太敛住叹息,垂了眸子安安然继续道:“若是当初我自知自己受了小人蒙蔽,又岂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惹了众人受苦,也为老爷添堵!”眉心一展又蹙,满目的悔不当初!
凤凤心中起了蔑意,心道着分明就是她自己动了异心,此刻眼见着事态发生了这样的转变,深恐得着宠爱的五太太在老爷面前告她的状、说她的坏话了,才又假惺惺的摆了姿态出来!想来那事儿若不是老爷全心护着少爷、加之五太太拿出了魄力,少爷那边儿还不定会被这女人作弄的怎么样呢!
凤凤心性尚算是平和的,但因那事涉及到了瑾煜,她便恼不得的添了一丝意难平。
却说沈琳闻了四太太这话儿,自然也明白了其用心。她倒还真没打算在老爷面前说任何一位太太的闲话,那样好生没有意思,且只会招致老爷的不喜!既然四太太把话说到了这里,她也不好不表了态,便叹了一声,浅笑微微:“既然姐姐也是心乱,做出什么事情便都是情有可原的了!”声音、态度并不十分亲热,却也不至疏淡,“人非草木、孰能无过?姐姐不必过多记挂呢。”语尽也品了一口茶。
这四太太见她这般不冷不热的样子,心中对她又不是很能摸得着底子了!思量间,四太太神色起了刻意的感念:“妹妹这般,真是叫我无地自容的很!”这一来二去间两人不知道用了多少个“姐姐”、“妹妹”的,听来十分矫情,但也增了许多亲近。她将身子向沈琳处探探,敛眉沉目、声音却并不压低,还刻意高了几分让这房里的人全都听到,“其实我跟你说,当初冤枉大少爷……那都是二太太出的主意!”中途一顿,尾音陡地一定,铮铮的真可谓是字字珠玑!
众人心中无不一定。虽然明白的人早就识得二太太才是幕后策划者,但此刻惊叹的却是四太太这转脸儿就示好新人、卖了旧人的决绝!
可四太太决计没有想到的是,此刻那沉稳中不失机变的二太太刚巧就在屋外,此刻正好经过窗户、便在这窗根子底下冷不丁听到了这话!
这一嗓子的刻意波及,入耳时直令二太太猛打了一个激灵,气的周身骨骼并着皮肉都颤抖得厉害了!
却说这二太太此遭来五太太处,也是为了早先那大少爷一事。她因自己一早与四太太站在一起做伪证的事情,心里怕五太太记挂并报复;论理儿赔礼也好怎么都好,最该去找的是大少爷,但大少爷与诸多姨太太多有避讳,故而这二太太与四太太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到这与少爷旧交甚好、时蒙盛宠的五太太这里来化干戈为玉帛。
都是些粘了毛比猴子还精的人,个个机变的很!各怀心思各自为营,谁都不比谁干净多少……
却说里边儿二位太太正说着话,沈琳闻了四太太这刻意的出卖,心中一动,还没来得及表态呢,霍然就听得外厅那边儿传来一嗓子极尖利的女声:“真个是不知廉耻不要脸面的小贱货,背地里搬弄是非的指摘谁呢!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那一嗓子起的高昂,冷不丁撩拨过来,连空气都被作弄的一震!心口猛一跳动间,转眼就见二太太一把掀了帘子冲进来,对着四太太扑上来便打!
这一幕来的委实突兀,一众人谁也没能反应过来。
四太太自己亦是木木的愣在了椅子上,她怎么都没想到二太太会可巧过来,且看这架势该是将自己方才那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不过事已至此,又还能奈何?四太太身上被二太太发着狠的打了一拳头,倒使她猛地激灵!她回过味儿来,心头那火亦起的澎湃,她也委实不是个善类,“腾”一下起了身子抬手就去揪二太太的头发:“骂谁小贱货呢?”
“就是骂你了怎么着!”二太太那气是不打一处的,若是四太太将她出卖这事儿不叫她知道还好,偏生被她亲耳听到,如何不气!这一气之下,她也就自然而然的忽略了似乎是自己最先撇下四太太不管、改投阵营到对方那边儿的。这一刻就只认定了是老四对不起她。
四太太粗粗的回了句嘴,声息太嘈杂也没听清是说了什么,两个人很快就厮打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