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小姐的消息并未有半点儿透露给少爷,他时今这么问又是从何说起了?
极快的辗转了一下,叶棂叹了口气,斟酌着告诉他:“女儿家的闺誉已毁,她又是那般尊贵的大家小姐,如何面对世人的指摘和所谓的怜悯?”于此微停,边瞧着瑾煜神色的转变,小心翼翼继续,“她,已经服毒自裁了!”横心落声。
瑾煜猛地打了个哆嗦!果然,果然那伊人已经不在,芳魂都因含悲含恨含着委屈而不得一个安宁么?
心中的悲伤突然浓郁到化不开了一般!神绪动荡,瑾煜哭腔更甚:“是因为我,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他死抱住叶棂,在这阴森的深夜里感知着一脉稀薄的温暖。
叶棂一向都只认为少爷同那尹家小姐不过逢场作戏,却不曾想就算是逢场作戏也能引得少爷如此悲伤!她怜惜心起,回抱住瑾煜,低眉垂眸软语安慰,说这都是个人自己的因果,造化自成,怪不得大少爷!
话虽如此说,瑾煜自己也素来懂得因果造化之理,情知这天道昭昭自是不假。但尹小姐落得个这般凄怆的结局毕竟是因为他!他如何能毫不动情的忍得下这个心?
自是悲伤一阵,垂泪一阵,幽幽然一声叹息滑过心坎儿,却难以慰籍那孤清凄凉的渐趋远去的灵魂……
。
夜深人定时,凤凤突然来找太太!
太太差了叶棂去看瑾煜,这个时候还不见回来。她得不到回复便不能放下心里对儿子的记挂,心绪辗转、难以成眠。
这时没有等到叶棂,却等到了凤凤。委实是情理之外、意料之外!
太太原本是不想见凤凤的,但心思一转,忽诧异着凤凤半夜三更来找自己是因为什么?她猜度着是二太太又想做什么……便拢了眉目,叫人传她进来。
凤凤面色素净、神容清漠,进门后大方从容的对着太太问了个安。
“呵。”太太心中对她的嫌弃从来不曾减去,此刻瞧着这个人也依旧没能瞧出什么好来。冷哼一声,姿态含讥,“直说吧,二太太大晚上的叫你过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凤凤闻言后思量,看来太太是误会了自己,以为自己这一遭过来是二太太的授意。这也难怪,她本就是二太太的丫鬟,太太这样以为也是无可厚非的。
忖度须臾,凤凤抬首,见太太早将室内下人们退了去,便也没了顾及,不加惧意的对上她的眼睛,定定然道:“奴才并非是二太太委派来的。这一遭过来,是自己有事想与太太参详。”不卑不亢,带着一股底气。
太太双目微亮,凤凤忽让她有了些兴趣。她持着玩味的态度倒要看看这小蹄子在这里故弄什么玄虚!目光薄讪,启口依旧是轻慢不屑的:“不是二太太,而是你自己?”身子前探,旋又一停后接口,口吻突忽凛冽,“若早知道不是二太太,我连见都不会见你!”
“呵。”万不曾想,凤凤甫一抬眸,竟笑起来,“若是不见奴才,只怕太太……”音调拖的冗长,说话间徐徐向前凑近了步子,接口继续,“要后悔了!”声音不高,尾音往着地上一落,重重的。
太太心跳一剧!须臾间自凤凤含笑的眸子里瞧出一丝可怕的味道,以至令一向锋芒跋扈的她都下意识起了个停顿。
就借着太太未能醒神的这一空子,凤凤向她紧走几步,扬了眸子小声急急:“我可以救大少爷不再受苦。我知道大少爷是把纺织厂和田产给了谁……但是要帮少爷,需要太太答应我一个条件!”她的目光真挚而坚韧,充斥着一脉锋芒的利色。这道目光不容忽视,似乎可以透过眼睛直抵着渗透进灵魂里!
太太最先被凤凤这迸发出璀璨光泽的阵仗所压倒,后听得了她的话,心中又生了不屑;但再听凤凤说自己知道瑾煜把田产给了谁,她便心跳一剧、目波生光了!
但几乎同时又听见凤凤跟她谈起条件,她便由哂到怒:“条件?”眉目上挑,她压着脾气森冷道,“你既知道如何救他,就该赶紧说出办法救他不再受苦才对,却还要跟我提条件!枉我儿子那么爱你,你还这样算计他!”
太太这话戳中了凤凤的心坎儿,凤凤十分疼痛。但她狠心断念,继续以这清漠眸色逼视着太太:“随便太太你怎样说。”一字一句,低仄自牙关里溢出。
太太本是气不打一处,这卑贱的丫鬟居然也配跟她谈条件?儿子那般几乎癫狂的爱着她,还被她这样算计!诸多心念交织横亘,哪一条都让她气焰难平!
然而这毕竟是一个心系儿子的母亲,她听得凤凤明白这一切,便先抛开其它急急的问她:“到底是什么条件?”
而令太太真正诧异惶恐的还在后面。凤凤敛眸一笑,摆了轻慢的态度看似云淡风轻、不着墨迹的道:“这么多年,大太太的病已经好了。请二太太向老爷进言,帮大太太摆脱囚禁的生涯。”
太太头脑骤嗡……
眼前发黑、耳鸣忽起的须臾,她适才无比惶然的发现,原来眼前这个生了一张与大太太一样令她厌恶的脸的丫鬟,从头到尾,似乎一直都不简单!她真恨自己当时白生了眼招子,居然等到现在才蓦然有所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