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男儿多薄幸,‘误人’两字是功名;甜言蜜语真好听,谁知都是那假恩情。”
……
凤凤百感交集,原来她的心底还是做不到全部放下,原来这么多年了她从不曾真正忘记。
她涌起一股冲动,冲动的想去找大少爷。身未动、心已远!
可转念,这沧沧天地、茫茫人海,去哪里找哪里寻……
百感交集、挥泪如雨,恍惚间依稀想起幼时回荡在耳边的那些童谣: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相恋只盼长相守,奈何桥上等千年。
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不怕永世堕轮回,只愿世世长相恋。
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不羡西天乐无穷,只羡鸳鸯不羡仙。
……
此时此刻眼前浮现的,心里想念的,脑海忆及的全是他,全都是他!他的微笑,他的浅叹,他眉峰的聚拢和舒展,他灿如星的朗目,他搂紧她的怀抱,他身上的体香,他的气息……
凤凤陡然间精神恍惚起来。
正这时,颀长的警报声猝然响起,敌方的轰炸机盘旋上空,大军紧急撤离。
凤凤甫一激灵,但她的神志依旧是麻木的,只那样僵僵的转身、机械的奔跑,却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想跑到哪里去。
以至于她一个踉跄忽然跌倒!但很快便被人拉起来。
恍惚中,她无意的一回头,陡然看到那穿着军装从地上把她拉起来的人……
周遭已经是黄沙满布了,很快的,一阵阵天风裹着尘沙呼啸而来,扬起的粉尘遮迷了她被泪水充斥的视线。但朦朦胧胧的,凤凤还是甫看到这一张熟悉的脸。
她看到了他,蓦然的。是她记忆最深处的那一张脸,仍然停留在那最美丽、最英机勃发的二十多岁的年景,没有变,一丝一毫都没有变……是大少爷,是瑾煜,是她的阿煜!
情势紧迫,尚来不及认真拾取这中间逝去的光影,泪眼并着尘埃的波及中,她愈发看不清他的脸,也无法辨识出他面上的神情,甚至她都不能确定这个人就是他。
真真假假、若梦若实中,凤凤被这个心心念念的人儿牵着于战火硝烟中奔跑,凤凤的眼泪流在天风里。
但她不敢回头去看真切,她情愿就此绰约朦胧。因为她怕失望,她怕一回头后发现那只不过是因她对他太过想念而产生的幻觉,怕一去看这幻象就消失了。她怕这幻象消失,怕那不过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但她宁愿这就是他,她情愿就这么恍惚的相信他就是大少爷、就是阿煜!她情愿沉浸在这可能的假象里。
在这别具一格的久别重逢中,在这心魂浮荡动容别样的情境逼压里,她被他牵着,任心绪纵横驰骋,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
这是乱世中最惨烈的一场战役之一,整个队列全部牺牲、无一幸存。
秘密终于成为了永远的秘密,但似乎揭穿真相才更残忍,守住秘密反倒变为一种成全。看不见的烟水迷离隔空对望,生生站成的分离之舟,茫茫苦海漂泊了经久之后似乎终是靠了岸。
莲开的季节,她生于金陵;莲落的时节,她葬于何处?
来本非来,去亦未去;不来不去,本非来去……
此岸花落,彼岸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