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不想听这些,问道:“看到里面装的东西了吗,有什么讲究?”
盖茨比吸了一下,发出‘丝’的一声,最终却没能说出什么来。看来他对琉璃器的了解不及他对古瓷的了解。林凡想取一件出来看看,结果发观,那些好似水晶球的东西直径比瓶口大,竟然倒不出来。只能伸手摸了摸,真像水晶球,不过却没有水晶的质感,把它比做石球更为恰当,但握在手中感觉这些有球很轻。
“难道那些瓶子里,也装着这些东西,他不由更为诧异了、刚才捧起那个瓶子就已经感觉极轻,若瓶子里还装着这些石球。那么瓶身的重量简直可以称作轻若鸿毛了。
“看看不就知道了?”盖茨比又向前奔去,接着出现在他们眼前的瓷瓶,显然就是白塞雪了。
“传说级工艺--流云飞瀑。”还未靠近白瓷瓶,盖茨比就陡然叫了一声。整个瓷瓶如白玉雕成,赛雪欺霜,周身都散发出一圈白色光晕,如飞箭夺日。那色彩就像南极洲上从未有入涉足过的巨大冰川,纯白之中透出一种极淡极淡的蓝色。
盖茨比已经不知该如何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了,一遍又一遍地复述着那传说级的工艺:“流云飞瀑,一瀑九叠,这种瓷器远观就像那白云从山间倾泻而下,澎湃涌动,气象万千;若你近距离凝视,就会发现,好似天意己凉,能看到瓶身落英缤纷,无数雪花飞扬如撒。取于自然,回归自然,这就是古代瓷匠毕生追求的境界。
那些欧洲人,十八世纪烧出骨瓷。自以为已经超越了中国工艺。那种惨白。和真正的自然之白比起来、岂可同日而语。他们的工艺,和传说级工艺比起来又算汁么,又算得了什么!“
更让盖茨比激动的是,从这个位置往前看,整道长廊,无尽延伸,那墙根处静立着的瓷瓶,琳琅满目,整整一排……
盖茨比就像变成了三岁小孩,撒开脚丫在走廊上奔来跑去,看看这个,摸摸那个……
“传说级工艺!”
“传说级工艺!”
“传说级工艺!”……
盖茨比激动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站在瓷瓶中间,双手摊开,仿佛要接住天上掉下来的无形宝物,眼泪在脸上恣意纵横,嘴里却发出了笑声:“哈哈哈哈……”
越笑越是泪流满面,他全身都在颤抖,林凡一看,盖茨比的情绪已经超出了他自己能控制的范围了,恐怕再让他多看两件,神志都会变得不清醒起来。
不能让盖茨比迷失在这种珠光宝气之中,林凡毫不犹豫,在盖茨比脑后给了他重重的一记手刀,盖茨比应声而倒,事实上就是林凡不敲他,盖茨比也快笑得然后哭得站不稳了。
林凡架起盖茨比,无视那些发出耀眼光芒的瓷瓶,要在这走廊上找到一条出路。没走多久,盖茨比就已经醒转,但那阵狂笑痛哭,似乎抽干了他的体力,他有些萎靡地靠着林凡道:“你知道吗,这里的每一件艺术品,不管是地砖、墙画,还是玻璃,都是只能用绝无仅有来形容,更别提那些瓷瓶了,全是颠覆性瓷器。我可以这样告诉你,就算我们看到的不是一件件完整的器形,哪怕我们看到的只是一堆碎片,你随便拿一块碎片带出去,都是给世界上的瓷器界投下了原子弹,他们对瓷器史的看法,对世界古瓷技艺传承的认识和理解,将发生革命性的颠覆。”
林凡没理他,只架着他的手臂,拖着他往前,盖茨比却仍在继续道:“你将你看到的那些瓷器告诉任何一个瓷器大家,问他有没有这样的瓷器,我敢肯定他一定会回答你——绝无可能!因为那些瓷器鉴定专家,他们只看宫廷造册,只看藏家名录,他们哪会知道真正的传说级瓷器!那些宫廷造册历经千年,毁坏了多少,又留存下多少?那些宫中绝密又有多少是会如实记录在册的?真正流落在藏家手中的,又还剩多少?他们中有多少人会去研究唐代以后的神怪小说,回去用心打听民间口耳相传的神话故事?哼……小说家言!他们没有亲眼见过,是绝不会相信的!”
盖茨比情绪又激动起来了,林凡明显感到,盖茨比的身体在抽泣。
“任何一项古代工艺,大多会静立这样一个过程:逐渐发展,直到最高峰,然后开始走下坡路,直至失传。在你们中国的瓷器史上,历代大家都认定宋瓷为瓷器烧造的顶峰时期,此后渐走下坡,只有我相信唐瓷才是中国瓷器的巅峰之作!机会所有的传说级瓷器,都出在唐盛世年间,那时候的大唐帝国生产力,代表了全世界最高的生产力水准。许多工艺都达到了巅峰,只可惜五代十国一乱,真正能流传下来的大唐工艺,可以说十中无一,就算说百中存一、千中存一也不过分。以致后世考察时,许多技艺要从日本、中亚诸国去考证,事实上真正距离大唐最近的,继承工艺最多的,应该是吐番吧,这座神庙里装的就是当时的巅峰之作啊!那些没能传世的精品,都在里面了……都在里面了……”
一路走来,泪水不住从盖茨比下巴滑落,溅落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为了让盖茨比保持清醒和理智,林凡不得不强调道:“别太激动,别忘了,这些都是月亮神庙沿途的摆设和陈列物,只是珊瑚礁而已!进入到月亮神庙的核心之后,那里会有更多的奇迹和珍宝,那里的一切才是珍珠!”
林凡如此一说,倒是给了盖茨比更大的动力!
然后林凡就这样架着盖茨比一直走下去。
而盖茨比恢复了一点体力,重新将注意力转向瓷瓶,只是经过林凡的提醒,他也没有每个瓷瓶都停下来看老半天,就这样他也发现了奇特之处;那些瓷瓶并非全都是一个品级的,那种全身上下好似蒙着一层宝光的精品,数量极为稀少,这么久久看到五个;次一些的,应该是随着文成公主入藏的能工巧匠就地取材重新烧制的,没有那么明显的宝光,但也是极品中的极品;最后一种。显然是后来的工艺,其技法和娴程度都无法与前两者相提并论,其数量最多,倒有些像拿来凑数的,只能算是普通极品。盖茨比一面看,一面给林凡解释着。
眼看明亮的走廊即将走到尽头,前方就要没入黑暗中,林凡猛然一个激灵,想起来了!那些瓷瓶和瓶内的石球,他们在研究资料时看见过,这是一个曼陀罗场祭!按照瓷瓶摆放的方位和数量的不同,祭拜的主神也各有不同,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在密教的经义中,那些神佛都拥有可怕的力量!林凡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按照他们的经历,那建筑的雄奇,其内饰的精美,与这种建筑的危险性是成正比的!这座神庙不仅是传世珍宝的聚集地,同时也集机关、盅毒、生物饲养术之大成!
盖茨比已经不需要林凡的搀扶,只是这里已经没了让他激动的瓷器。
自打离开湖底光明的一面,转入暗道,就再没有瓷器,走着走着,连墙上的壁画也不见了,再往前,地面也没有了打凿的痕迹,更别说铺砌地砖什么的。才走一小会,他们就从一个艺术殿堂的外围走廊走到了某处原始洞穴,而且看边壁,像是某种野兽开凿的,粗陋无比。这种转变,盖茨比简直无法接受,一直问林凡是不是带错路了!
林凡则强调那绝无可能,只有一条路,走着走着,它就变成这样了,盖茨比皱起眉头道:“难道说,神殿还没修完?”
“不像是没修完,我觉得更像是故意修成这样的,你只看到了那些瓷器本身的价值,却没留意那些瓷器这样摆放的用意。据我从龙呐大师那里得知,他们密修者有一种特殊的曼陀罗场祭,就需要用到装满珠子的瓶子一类东西。瓶子必须放在朝阳的位置,好像是说太阳之神传来的神力,可以通过瓶子和那些珠子转换为这个曼陀罗场祭供奉的主神的力量。瓶子和珠子数量的不同,则代表了供奉主神的不同,而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那些古代戈巴族人所供奉的神灵,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确实存在的,拥有某种可怕力量的野生动物!”
“吓!”盖茨比两眼一瞪,再看这洞穴,表情就变了。
林凡面容呆板道:“我想,这洞窟开凿成这样,是因为这里供奉着的神灵需要这样的环境吧。”
“你说会不会,是那什么..‘魔龙’,就是你说的那个千年老怪物。”盖茨比提醒林凡。
林凡微微点头,道:“祭湖和祭井本来就该互相依存,为连带关系,那祭湖之主被当作曼陀罗场的主神,也是极有可能的。”
说着,他们注意到侧壁上开始出现一些洞孔,侧壁也变得湿漉漉起来,一些本该长在湖里的水草、一些像苔藓一样的植物依附着侧壁生长。这是不祥之兆,林凡顿时就联想到生物饲养!而这种阴湿潮热的环境,又最适合饲养一些——虫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