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阳县城隍庙。
一个身影一直立在城隍塑像面前,他抬头仰望着塑像,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此时夜深了,寂静无人,连城隍爷面前的香火也已熄灭。
从庙外小心翼翼走来一个人,虽然身影在夜色之下不是很清楚,但头发蓬乱,身上邋遢,却显得很清楚,他正是李季。
李季轻手轻脚走进城隍庙,一眼就看到仰头看着神像的身影,掩饰不住激动,上前道:“贤弟……”
这个人回头头来,对李季拱手道:“哥哥。”
他正是曹谦。
当李季一看到曹谦,只觉得心潮澎湃,似乎找到了主心骨,最近几天,他本来带领着伙计准备大展拳脚,却出了一连串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很少能顾及到帮曹谦脱罪,心里一阵愧疚,尤其想起他带领着冯二等伙计和张顺跟随刘大昴探监,看到的曹谦差点丧命于鱼鹰帮刀下的一幕,更是心有余悸,明知道曹谦在狱内命垂一线,可又帮不上忙,当真是心急如焚。
曹谦看着李季的通红的眼睛,知道他这些天屡度不眠之夜所致。
“难为哥哥了。”曹谦一拍李季的肩膀道。
“为了贤弟,为了伙计们,也使得,贤弟,你是怎么出来的?”李季见曹谦不仅出来了,还换了一身衣服。
曹谦将他出来的经过讲了一遍。
原来,知县刘大昴见事情无头绪,又不甘心眼看曹谦陨落,尹师绮阴谋得逞,就此重新在汝阳县做大,就听从了刘师爷的主意,暗中放曹谦出来,从自己宅中挑选一位和曹谦身形相似的小厮,与曹谦对换了衣服,带着曹谦出了县狱,要曹谦暗中查访女尸案的来龙去脉,只不过一定要在夜间,天亮前一定回到狱中。
曹谦知道这个办法不甚高明,甚至风险很大,一旦被洪宽发现,不光他曹谦在奸杀女性的罪名上,再加上一个越狱的罪名,连刘大昴怕也吃不了兜着走,但目前看来,也只剩下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了。
虽然曹谦明白,就算放他出来,他自己查访这个女尸案洗清自己的清白,也不能保证事情一定会朝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李季他们加上刘大昴派出的衙役们都搞不清楚,他自己就能行吗?
但曹谦更明白,不到他被送上刑场挨刀子的时刻不放弃,就会有希望,如果就此放弃,不管谁来帮他,也会没希望了。
当刘大昴把曹谦从狱中带出来后,又派心腹给李季送信,安排二人接头,商议对策。
李季听完曹谦讲述的来龙去脉后,叹道:“贤弟,只怕这事情没那么容易弄清楚的,我们都太小看尹师绮了,贤弟中了此算计,想要脱罪,怕是真难,不如,乘着夜色,逃走罢。”
“哼。”曹谦冷哼了一声道:“算了,这个县太爷还算不错,我不能连累他;不要说县太爷,就算尹师绮放我走,我也不会离开汝阳县半步,说我曹谦奸杀女子,这个腌臜罪名,我一天也不想背。”
“可是……可是俺领着伙计们想了很多办法,还派了李虎和吴超再次夜探县郊的尹家庄苑,可是尹师绮吃了这一堑后,就长了一智,将所有沟渠的入口封死,根本无从下手,除了他俩,我们也到处查访和打探,根本毫无头绪,最后,再无其他办法,加上贤弟在狱中命在旦夕,我们只好找于老九商谈,看是否我们出钱私了此事,向衙门报个你们夫妻不合、争吵间你失手将于秀娘殴死,这样你也不会被定为杀人,只是于老九咬死了要你偿命,最后被我们逼急了,他说要千缗钱财,方才肯罢休。”
“你答应了?”
“俺是想答应了,不过,我们现在手中的钱财,没有这麽多。”
“什么!我们从尹章那里得到这么多钱财,哪去了?”
说到这里,李季方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当下闭口不言。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你还瞒什么呢?”
看着曹谦焦急的面容,李季方才开口道:“贤弟有所不知,就在贤弟被叶都头带入县衙的那天,冯二等伙计带着刚从尹章那里得来的钱财返回,半路上被一伙人剪了径。”
曹谦大吃一惊,剪径!汝阳县虽小,但也是人烟稠密的地方,怎么还有剪径?
“知道是谁干的吗?”
“一开始不知道,剪径的大约有十几个人,蒙着面,就在巷子里和伙计们一阵混战,这些人的武艺也不弱,伙计们拼死反抗,都带了伤,钱财被抢走了大部分,都是些地契房契银票,只余下散碎的金银,过后有伙计捡到那些人失落的一个搭膊,上面有羊膳味儿,还绣着两个字,张记。”
“张记?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