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心始终是肉长的,她一起长大的六姐,十几年的姐妹情深,哪怕是装的,也辛苦了。她不可能像对待朱梦琪那样,任由谭菲自生自灭。
自私如谭璇,幻想着一切还有转机。
第二天,谭璇带着李娅去接陆翊出院,谭菲的父母也都来了,谭家人一直都说会对陆翊负责到底。
可陆翊拒绝再回与谭菲的住所,而是搬去了滨江公园的某处公寓房。
如果当初没有意外,这是陆翊跟谭璇的婚房。
年轻的陆医生经历过家道中落,父亲早逝、母亲不详,父亲生前吸食禁忌的药品,和当时的女友、陆放的妈妈一起死在了家中。陆翊辛苦读书、打工、科研,每一天的行程都满满当当,中途,又塞下了一个谭璇。
有些人啊,想勉力活着都已不易,却还要一力担负起整个家。
那个夏天的夜晚,陆岁岁答应谭年年毕业就结婚,真的不是说说而已,他骨子里那样清高自傲,就算是结婚,也想亲手捧给谭年年一个家,哪怕家的面积再小、装修再简陋,起码装得下他和她。他还在努力,并不会让她永远跟着他吃苦,他有信心,也肯努力。
后来呢?
后来,什么都没了。
公寓还在,陆岁岁没有谭年年了。
现在,他丢了一颗心脏,又重新搬回这里,谭年年在他身边,可她不爱他了。
种种变故,如何释怀?
“三伯三伯母在楼下。司思值班儿,明天就回杭城过年了,我就没叫她过来。”谭璇进了公寓,也很尴尬,她如何不知道这公寓的意义呢?
有情饮水饱的年纪,她太开心能跟陆翊有一个自己的小家。
谭璇以为陆翊会说些什么,可他坐在那,什么都没说,半天才笑道:“年年,你回去吧,我自己收拾一下。”
大概是知道她担心,他抬头看她,笑得很淡:“没事的,别把我想得太脆弱。你太累了,好好休息,好好过年,一切等年后再说。”
谭璇心里也难受,可她什么都给不了陆翊,留下来是错,走也是错,最后还是李娅在催促她:“谭老师,朝华娱乐那边约在下午两点,咱们得走了,要不然来不及了。”
谭璇惯性地抬手,看了看腕表。
“去吧,乖。”陆翊笑道,站起身送她:“我就不送你下楼了……做了老板,时间都不是你自己的了,年年,保重身体。”
谭璇实在不能久留,年前最后一个客户,她确实不再像以前一样自由了,工作放在第一位。
等谭璇离开,陆翊迟迟没有关上公寓的房门,走廊里的感应灯已经灭了,莫名有点黑暗,他盯着那光影昏暗处,久久没动。
“谭年年当然不再爱我……我是一个连生母是谁都不知道的人……”陆翊蓦地转身,自嘲地一步一步走回去。
他知道,家里的某个角落藏着他父亲和陆放母亲的遗照,现在他的行李箱中,有陆放的遗照。
原本他以为自己失去了爱人,却多了一个同父同母的妹妹,可现在呢,他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连爱人也一起失去,谁能给他补偿?
谭菲,谭菲,谭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