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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他乡异客(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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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东曾经对她说过,做个合格的球员也挺容易,只需要做到两件事——“在正确的时间把球传到正确的地点,或者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点”;不过,她可不认为这两点容易做到,所以她也就不打算把这话告诉余嘉亮了。欧阳东说那话时,粟琴也在,她还叽里呱啦地就这四个“正确”说了一大通话,最后的结论好象是证明了欧阳东不是一个攻守兼备的好球员。

想到粟琴,刘岚的脸色一下就黯淡下来。

刘岚不愿意在这个时间想起粟琴,可她越是不让自己去想,她就越发忍不住要去想,想粟琴和欧阳东的关系,想自己和欧阳东的事情。

……知道她要在重庆逗留几天,欧阳东周一就向俱乐部请了几天假,又找队友借了辆小车,陪着她把重庆吃了个遍也玩了个遍,两人甚至还冒着小雨跑去离市区几十公里的大足县看唐朝石刻,在那里,刘岚还特意求了个神签;当欧阳东问她签上说什么时,她还把那解箴藏在身背后逗他,当时就把欧阳东闹了个大红脸——现在想起这事,她都还有点脸红,自己怎么就会做出这种小孩子一般的把戏哩——自从辞职离开上海,这是她最开心的时间,抛开了心头一切的烦恼,陪着他,也让他陪着自己,无忧无虑,快快乐乐。这两天,她时常能觉察出欧阳东对自己的感情,虽然他刻意地去隐藏和掩饰,可他的眼神和表情总要背叛他,那种眼神是爱慕、是欣赏、是眷恋、是喜悦……她的心中充满了甜蜜和幸福,当然,也有几分担忧。

她装作不在意的模样,试探着问过几次粟琴的事情。欧阳东对她的近况也不甚了了,只知道她现在拉萨一家生产藏药的医药公司上班,还担着不大不小的责任,时不时也会北京上海地飞来飞去。知道欧阳东和她联系也不多,刘岚心里就有些放心,可昨天欧阳东不小心说漏嘴,道出他和粟琴曾经一起住过一两个月,虽然他再三解释俩人只是普通朋友,只是住在一套房子而已,可刘岚不相信。这种事还能骗谁哩?都住在一起了……

只要他以后对自己好,他和粟琴以前的那些事,她是不会在意的。

可是,欧阳东会不会在意她以前的那些事哩?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她只能凭自己的想象去臆测。万一有那么一天……她简直不敢想象那会是怎么样一番景象。可是,这种事情真有可能会发生的,当爱情的火焰湮没在婚姻的现实中,当甜蜜柔情被大大小的生活琐事消磨光之后,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她甚至能猜到那时的欧阳东会是怎生一副模样:板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用冷冰冰地目光上下刺她,用冷漠的口吻挖苦讽刺她,把她贬得一钱不值……

刘岚痛苦地沉浸在自己勾画出的悲惨情景里。她没留意到,这幅图画完完全全就是几个月前她和男友分手时那番光景的翻版。

“怎么了,不舒服?不会是生病了吧。”欧阳东走过来,疑惑地望着脸色苍白的刘岚,虽然刘岚努力做出一副没事样,他还是不大放心,“你真没事?……”

刘岚只是笑笑,就问道:“训练结束了?”

欧阳东用干毛巾揩抹着脸上脖子上水一样流淌的汗水,点点头,“结束了,这星期剩下的两天都没事了。我们先回我宿舍坐会儿吧,我得先洗个澡,看我这一身汗。”就在回宿舍的路上,欧阳东又问道:“一会儿想去哪儿?我听说,合川那边的酸菜鱼做得挺不错,要不咱们开车去尝尝?对了,刚才余嘉亮还说,晚上想请咱们去唱歌哩。”

“我听你的。你说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

欧阳东沉吟了一下,就说道:“那就去合川吧,我也没去过那里,这次就沾你的光,也去尝尝那边的鱼。”其实,他是想和刘岚单独呆一起,他不希望别人打搅。

“巧巧今天休息,我们也叫上她吧。她都跟我抱怨好几次了,说每次吃好的都没有她的份儿。”话一出口,刘岚就很后悔,她明白欧阳东的心思,也知道他一直在找恰当的机会向自己表白,可刚才浮现在她脑海里的那幅景象太可怕了……

欧阳东表情复杂地看看低头走路的刘岚,就笑起来:“行。回宿舍你给她打个电话,约个地方一会儿咱们去接她,就说,还允许她带家属。”末尾这句话让刘岚抿着嘴笑起来。

刘岚给她同学打电话时,她同学正到处找她,她父亲急火火地把电话一直打到她同学单位里,又从单位里打到她同学家里:他那位的战友神通广大,不费吹灰之力就在省城一家电视台为刘岚寻到一份好工作。那家电视台还记得刘岚这个得过大奖的主持人,什么话都没说就答应了,他们只要求刘岚尽快到电视台报到,下个星期一能上班最好——下周三开始,他们就有一档大型社会实录节目要上,目前就缺个好的主持人。

“晚到一天应该没什么。周一下午就有飞省城的航班,飞机票很容易买,我可以在俱乐部给你订一张票,”听说这事,欧阳东三下两下赶紧洗好澡,换身出门的便装走出来,细细一问,就帮刘岚拿主意,“飞机比火车好,免了路途上的辛苦劳顿,到了就能上班。你要是坐火车,现在这时间只能买过路车票,还有没有卧铺很难说,即便你到省城,也要休息下才能去报到吧。一来二去的,时间上的耽搁就和坐飞机差不多了。”

刘岚没言语。

欧阳东也沉默下来。

他在心里诅咒着那该死的电话。他爱这个姑娘,从那一次回家途中的偶遇开始,当她在桐县县委招待所他的感觉里对他说“罢了我和你一道回去”,她知不知道,这句话对他来说有多大的震撼?!从那一天开始,她的影子就时常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曾经多少次在梦里看见她那两道弯弯的眉毛,还有她那双笑起来同样弯弯地眯起来的大眼睛,还有她那两个浅浅的让人陶醉的酒窝……现在,他多想告诉她,他真的希望她能和自己一道回去!

但是,欧阳东也有自己的顾虑。自己是踢球的,是个职业运动员,在可以预料到的足球生涯中,至少还会有一两次转会,这就不能给她一个安定的家,而女人最需要的,恰恰就是一个安稳和睦的环境吧;而且,等自己退役时,也许已经一身是伤了,就象彭山齐明山他们退役时那样,只有用药物和酒精才能忘记那种让人痛苦不堪的伤病折磨。这,又会不会是对她的一种拖累哩?她可一向都是一个很有事业心的女孩。

这几天他都在寻找机会挑明俩人的关系,可每当那机会来临时,他又畏缩了——原因很多,而他最惧怕的,是她会婉转地拒绝自己的感情;要是真有那样的事情,他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每当这个时候,欧阳东就开始相信缘分,“姻缘天注定”,该来的总归是要来,也许他应该默默地等待那幸福时刻自己到来……可一旦错过机会,他又会后悔好半天,并且在心里埋怨自己好长时间:难道把心里话说出来你会死呀!就是被拒绝,也比这样拖着强呀!

送刘岚去她同学家里取她的行李,再把她送去火车站,欧阳东又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俱乐部办公室副主任的那个熟人,那人却认识他——看来,他那几场球没白踢——那位铁路上的小干部把欧阳东塞给他的好处又塞还给欧阳东,没口子地答应一定帮刘岚弄一张软卧票。要是欧阳东真想谢谢他的话,等腿上伤好了,踢几场干净漂亮的足球,就什么都有了。

欧阳东站在站台上,直到列车开出他的视线,他也没动地方。

他面前是两道空空的铁轨,身边是零零星星四散的人群,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气息和列车所特有的霉味;对面的月台上停着一辆即将出发的火车,车厢里灯光亮煌煌的,人们提着背着扛着大包小件地急匆匆地挤来绕去,每个玻璃窗前都有人影在晃动,有人趴在车窗边,带着好奇上下打量着这个伫立在昏暗灯光下默不作声的男青年……

一直到刘岚离开,他也没有对她说出他心里最想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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