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还需一个时辰吧，这会儿是早朝时间。”海弦从匣子里拿出一支珠花，插戴在含芷的发间，问道，“想你姐姐了吗？”

含芷笑容渐敛，有些紧张道：“我……”

海弦说道：“我就算待你再好，也总归比不得亲姐姐的。前些日子甫翟已经找到了你的亲姐姐，你若是想出宫与她团聚，我便替你安排。”

含芷微微一愣，她与姐姐曾是汝家的护院之女。早些年父亲为保护汝明礼而牺牲，汝明礼便收留了两位姐妹，让她们在汝家做了丫鬟。姐姐嫁给了父亲的徒弟，也是汝家的一名护院。本以为这样贫苦地过一辈子，有姐姐处处护着她倒也好。可汝明礼得知海弦来京师那一日起，姐姐与姐夫便失踪了。

想到这里，含芷眼眶一红，不由道：“公主，有一件事我瞒了你许久，可我怕一旦告诉你，不仅连累我姐姐和姐夫的性命，你也会一辈子不再理我。”

海弦摇了摇头：“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愿意相信你，即便诚如甫翟说的那样。”

含芷脚下一软，紧紧扶着圆桌，惊诧地看着海弦。她以为甫翟必然不会将中蛊一事告诉海弦的，否则又如何会同意让刘况带自己进宫呢。她实在难以置信，海弦已经知晓了一切，竟然还愿意这样厚待自己。

海弦拉了一张小椅子坐到她身边，说道：“如今这里只有我和你，我希望你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再不能有半点隐瞒了。”

含芷咬着唇点了点头，把自己的身世同海弦说了，又道：“自从汝明礼知道公主来了京师之后，他便将我的姐姐和姐夫藏了起来，到如今我也不知道她们在哪里。汝明礼威胁我说，如果不设法把你送进宫中，我便再也见不到姐姐和姐夫了。其实当日公子被大宛驹所伤，也是汝明礼的人做的。我当日奉命进了凌宅，在公主手上发现了‘奴’字，他便命我在公子的药粉里下毒，导致公子腿伤溃烂，从而引你上门求药，好确认你的身份。”

海弦问道：“当日上门求药是朱启提议的，莫非他也是汝明礼的人？”

含芷摇了摇头：“我并不清楚他是否还安插了别人，但是朱启看起来倒像是十分忠心于公子的。”

“那么阿库被陷害杀人一事，又是谁的主意？当日原本已经为阿库找齐了证据，却有人从中作梗。我本没有想到汝明礼，却发现他同佰珍坊走得极近。”

含芷娓娓道来：“佰珍坊有一名伙计原是在汝宅做护院的，叫做司马淳。我并不清楚阿库的事是否同汝明礼有关，但司马淳此人急功近利，无恶不作，我爹在世时便不喜欢此人。”

海弦叹了口气道：“你竟这样瞒我？”

说到这里，含芷已经泣不成声。海弦一面替她抹眼泪，一面又问道：“他为何要将我送入宫中？”含芷张了张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海弦定定地看着她，眼神渐渐犀利。含芷接过海弦手里的帕子，说道：“汝明礼的事，从不会同外人道。我只是曾经听姐夫提起过，汝宅的院子底下定有古怪。”

海弦的脸上并无怒色，有的只是失望。含芷情愿她狠狠责罚自己，也不愿海弦对自己失望。她下意识叫了一声“海弦”，问道：“你当真愿意原谅我？”

“你本性并不坏，无非是受人威胁罢了。”海弦拍了拍她的脸颊道，“行了，爱哭鬼，一会儿还要去见阿库呢。”

此时哪里还顾得上阿库，含芷胡乱抹了两把眼泪，问道：“我的姐姐在哪里？”

海弦说道：“她被送去了一家乐坊，想来必定是汝明礼送去的。”

含芷万般迷茫地看着海弦：“为何要把我姐姐送去乐坊？我的姐夫呢？”

“为了在文武百官身边布置眼线。你的姐姐如今在京师红极一时，文武百官宴请自是少不了她助兴。”海弦沉吟了一瞬，又道，“甫翟并不曾打听到你姐夫，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含芷听了，忽然“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海弦冷不防被吓了一跳，见她整个人哭得浑身发颤，一双杏眼红肿不堪。忙握着她的手安慰道：“你姐夫或许平安无事也未可知啊，我会让甫翟再细细打听的。不如你还是回凌宅吧，有机会也能悄悄去乐坊见一见你姐姐。”

含芷呜咽道：“我哪里也不去，我要留在宫里。汝明礼设计让公主进宫，必然是想做大驸马。我要保护公主，定不会让他得逞的。”含芷说得大义凛然，若是换做别的事，海弦必定笑她“口气太大”。可这件事她实在笑不出来，含芷尚被蒙在鼓里，以为汝明礼做这一切单单只是为了大驸马的位置。他这样的危险人物，岂是含芷能够对付的。

海弦将她的头摆正，一字一句正色道：“从今天起，倘若汝明礼让你做什么事，你只管照做，只是要提前知会我一声罢了。”

含芷诧异道：“如果他让我加害公子呢？”

“你也照做就是了！”海弦再次正了正面色，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