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盯着古铁，眼神很平静，平静得有些过分，没有一点情绪在里面，不像是活人，就像死人那泛灰的眼睛。古铁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胸口似乎压着一头龙，呼吸困难，心没由来的怦怦直跳，头不由自主的垂下，不敢多看十六一眼。膝盖一阵阵的发软，腰背也越来越松软无力，站着都困难，渴望跪下甚至趴下，把头埋入土中，躲避这个压抑的世界。

古铁知道这是神的威压。他以前感受过龙群的威压，这次终于感受到十六的神威。两种压迫完全不同，龙群就像坍塌的山崖，凶猛强烈，但看得见摸得着，知道怎么能抵挡。十六是坍塌的天空，无处可逃，直接让人绝望。他不禁后悔自己的轻浮，如果把十六看做女人，他实在太过分。如果把十六看做女神，那么他的罪行足够挫骨扬灰魂飞魄散。

他深深的低着头，无奈的说：“好吧，别打脸。”

“我为什么打脸？”十六淡淡的问。

“不作死不会死，我一次又一次作死，死几次也是活该。”古铁苦笑着说。

“那只是游戏，我怎么会计较。”十六说。

“真的？”古铁心生一丝希望，却感觉压力隐隐强烈一些。

“真的，那只是游戏，你只是一个小鬼，我怎么会跟你计较游戏。”十六唇角似笑非笑的弯起，威压骤然加强，让古铁的膝盖簌簌发抖，随时可能摔倒。她不紧不慢的说：“我现在这么做。只是告诉你一点。堕落神力。包括**女神的所有神术神力。都有两个要点。第一是‘施虐狂之心’，就是你刚才所说的，集中精神到眼前的目标，怀着欺凌和折磨的**，享受施虐的乐趣。第二点，就是我要告诉你的，‘受虐狂之体’。”

“受虐狂？”古铁突然心生极度糟糕的预感。

“在顺风局，你占据优势。一边倒的折磨敌人，那施虐之心确实有用。可以让你沉醉于施虐的快感，**的力量越来越强。但在不分上下的拉锯战，尤其是逆风局，你方被残酷压制，不断损失队友，不断受伤，自己也频繁受伤，没法虐待敌人，也激发不了力量。”十六唇角的弯起更加明显：“玩家古铁。你告诉我，在绝对被动的劣势中。你能做什么？”

“成为受虐狂，被虐很清爽，越痛越健康。”古铁苦笑着说。

“你请我做教练，那我肯定会尽职尽责。”十六咧嘴笑了，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然后一拳把古铁打飞。这是真正被打飞，古铁飞起几百米高，飞出几千米远，转眼消失在视野外。她拍了拍手，淡淡的说：“用我教你的特制接骨板给他接上，修好就拉回来。”

龙群在十六身边闪现，无奈的叹息：“你这分明还是计较。”

“你产生错觉了，赶紧去吧，灵魂离体就不好收拾。”十六满不在乎的说。

在八千多米外，古铁躺在一个放射形破裂的大坑中，眼睛已经睁不开，耳朵也听不见，身体也完全失控，只能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仿佛正在火坑上灼烤，仿佛被无数锯子慢慢切割，仿佛浑身血管被注入酸液。剧痛让他几乎发疯，他连挣扎的力量都没，只能在心中咒骂，疯狂的咒骂十六，咒骂战神，咒骂晨星，咒骂过去的幻翼，咒骂白王……。凡是脑海中浮现的名字，不论相干还是不相干，他都疯狂胡乱的咒骂，直到想起一双美丽的眼眸。

这是一双深邃明亮的金色眼眸，像日出前的启明星，又像温暖的春光。他思考这双眼睛的归属，却怎么都想不起主人是谁？毒液的眼眸是金色，却没有这么温暖；红白的眼眸是金色，却没有这么深邃；黑白的眼眸是金色，却没有这么明亮；灰烬的眼眸深邃明亮，却不是金色；维纳斯的眼眸是温暖的金色，却太过于柔和妩媚……。她们都不相同，却都有些神似。他浑浑噩噩的胡思乱想一会，终于意识到这双眼睛不属于某个她，属于她们。

她们对他的凝视融合为yiti，成为这双美丽的眼眸。

剧痛似乎消退一些，他想起自己为什么这么痛苦？因为十六狠狠揍了他一拳。

为什么十六狠狠的揍他？因为他犯傻作死。

为什么他犯傻作死？因为他正在训练。

为什么他要训练？因为他想要更强壮，更迅捷，更聪明。

为什么他想要强壮，更迅捷，更聪明？因为他背负的责任太沉重。

他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大男子主义者，有一群漂亮女人。他明白一个道理，人是一种社会性动物，人不是独立的个体，生命不只属于自己，还属于自己的家人、亲人、朋友，同时也得到家人、亲人和朋友的一部分生命。所以亲友伤病时，自己会难过；亲友去世时，自己会心痛。古铁的社会关系更加特殊，拥有一大堆不正常却牢固的男女关系。如果她们受伤，他会非常难受，恨不得代替她们。如果他死亡，那她们不仅仅是难过、心痛！

所以古铁渴望更强壮，更迅捷，更聪明，保护她们，也保护自己。

疼痛依然julie，但古铁知道为什么，心中有坚决的信念，脑中有清晰的目标。疼痛依然julie，但对古铁而言，疼痛已不仅是疼痛，更是一种艰难的锻炼。每一秒的忍耐，都让意志更加坚韧，让身体更加强健，距离目标更近一步。就像长跑，跑到一定程度时，你会疲惫、痛苦、难受，恨不得趴在地上像狗一样喘气。可一旦停下，那什么都结束了。

只有咬牙坚持，一步步的向前奔跑，才能到达那个终点。

只有抵达终点。成为最强的冠军。他才能保护自己。好好照顾那些依赖他的女人。他可以有一座阳光明媚，海风温暖的海滩豪宅，有一片没有外人打扰的私人海滩。他可以大咧咧的晒太阳，一边享受冰镇橙汁，一边欣赏比基尼辣妹们的嬉戏。沙滩椅必须是三人宽度，他趴在中间，毒液在右边，灰烬在左边。伸手能够够到。他还要准备一个烤肉架，随时准备黑椒烤肋排。一旦红白掉了节操，那只要扔出一条肋骨，红白就屁颠屁颠的跑出去……

古铁一想起这些美好的未来，心情就有些激爽，疼痛不怎么重要。

不知过了多久，眼睛突然清爽许多，视野从黑暗变成模糊，再从模糊变成清晰。古铁看见了一个半透明的华丽贵妇，迟钝的大脑又转了一会。才记起她是龙群。龙群正在摆弄他的双腿，先清理浓厚的血污。接着切开皮肤和肌肉，把一种薄片钉在骨折处，再愈合手术创口。双腿原本像麻花一样扭曲，经过她的仔细处理，逐渐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龙群从下往上清理，用大量薄片续接骨骼，从双腿到双臂，从躯干到头部。不到十分钟，古铁就恢复人形，只是还没力气说话。龙群凝视着古铁，眸中闪耀金光，把两股热流注入古铁的眼睛，然后扩散到全身。古铁浑身暖洋洋的，痛苦终于完全消退，力气迅速再生。

“噢，总算是苦尽甘来。”古铁心满意足的叹息。

“你恢复之后，还要被……暴打。”龙群淡淡的说。

“呵呵，那你慢点治疗，让我多躺一会。”古铁笑着说。

龙群沉默一会，才说：“锻炼有千万种，你为什么要选择这种？”

“这种最有效，不是吗？”古铁反问。

“也是最痛苦。”龙群说。

“痛？这点痛苦算什么？痛苦的‘痛’与‘苦’是分开的。”古铁满不在乎的说：“只要咬牙忍得住的痛，就不算是苦。被人欺凌时，孱弱的双手没有任何力量，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求饶，这种屈辱才是苦。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受伤，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财产失去，却什么都做不到，这种悔恨才是苦。实话实说，如果想开一点，这点痛还有些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