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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二节 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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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布衣马上凝望众人,见他们欢呼艾克坦瑞,却是不明所以。

等到杨得志又把艾特坦瑞的典故和他说一遍的时候,萧布衣才有些恍然,又有些好笑。

他知道这个时代很多现象无法解释,地震,雷电洪水什么的都会被别有用心之人解释为苍天的惩罚和旨意。草原人对马和天神都有崇拜,也可以理解成对一种不可抗拒力量的崇拜。萧布衣当初去蒙古的时候就知道,草原有个古老的民族叫做布里亚特族,那里传说金星就是上天的仆从,专门负责照管天上的马匹,天上的星群都是马匹,而金星就是马群的守护神。千年之后都有族落如此认为,千年前更是不用多说。

这些人往往信奉一种神秘的力量,可有的力量的确他们现代人都是无法解释,可是萧布衣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也会成为草原人信仰的力量。

想起自己的朝不保夕,如今也算是人在屋檐下,萧布衣不知道什么滋味,翻身跳下马来,向牧民挥手,示意他们起身。

那个最老的牧民敬仰的起身,走到萧布衣的身边,行了个古怪而又看起来很郑重的礼节。起身的时候叽里咕噜说了什么,只是又有什么唐提麻尼,杨得志解释道:“他说龙马被驯服了,教民归附真主了,请马神赐福给你的子民。”

萧布衣低声问,“怎么赐福?”

杨得志抑郁的想笑,“你是马神,应该是你来做主,我如何知道怎么赐福?”

萧布衣见到老牧民热切的望着自己,神色激动,只怕不赐福就要和自己拼命,想了下,伸手握住年长牧民的手,微笑道:“老同志辛苦了。”

看到老人错愕的表情,萧布衣又拍拍他的肩头道:“神会赐福你的。”

见到老人还是不解,萧布衣想到了什么,转头望向了杨得志道:“得志,你和他解释下。”

杨得志也是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半晌才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

老人脸上露出激动,又是大礼参拜,萧布衣很不习惯,却是忍不住的问,“得志,你是按照我的原话翻译的?”

杨得志抑郁道:“我说马神说,子民们辛苦了,他会赐福你们,还请你们一如既往的勇敢,善良,勤劳,朴素,那是真主愿意见到的,真主会一如既往的守护善良,铲除邪恶。”

萧布衣愕然,抬手也拍拍杨得志的肩头,含笑道:“我也会赐福你的。”

杨得志看起来想要踢萧布衣一脚,还是忍住,强忍住笑意道:“你现在虽然是马神,不过是个虚名,对可敦最好还是要尊敬一些。”

“我知道,我现在不是在安慰我的子民嘛。”萧布衣也想笑,“这里先交给你处理,我去见可敦。”

月光留在原地,木桩一样,并不稍动,几个年轻的牧民好奇的想要去摸下月光如雪的毛发。月光突然长嘶一声,伸蹄就踢。

一个年轻的牧民躲闪不及,被它一蹄子踢了出去,满地打滚。老牧民连声厉喝,却是呵斥年轻的牧民,敬畏的望着月光,连连做着一种古怪的手势,请求月光的原谅。

萧布衣搞不懂他是爱屋及乌,还是爱乌及屋,反正对龙马还是马神都是极为的恭敬,缓步走到可敦面前,深施一礼,“可敦,布衣幸不辱命。”

可敦缓缓起身,走到萧布衣的身边,呛啷声的拔出佩戴一把短剑,不到尺长,形如匕首,夕阳一照,光芒闪烁。萧布衣心中一凛,脸上不动声色。

可敦倒转剑柄,已经送到萧布衣的面前,高声道:“以后萧布衣就是吾认可的帐下第一勇士!”

萧布衣接过短剑,只能拜谢道:“谢可敦。”

可敦把短剑赐予萧布衣,先用中原话说了一遍,又用突厥话说了一遍,草原一片欢腾,可敦,乌特,艾特坦瑞的呼声连绵不绝。

萧布衣暗道这个帐下第一勇士不知道有什么权利,每个月有工资发没有,估计也是个虚衔,不必天天守在可敦帐下听令,如此一来,倒也心安。可想到可敦聪明如斯,就随口一个第一勇士的称号,就算马神都给她打工,马神威望奇高,这下可敦威望在牧民的心中自然水涨船高,高,可敦的心思实在高,实在是有几层楼那么高。

刘文静目光闪烁,见到萧布衣不咸不淡的表情,不知道他转动着古怪的想法。对此却是不好再说什么,第一勇士什么的的确如萧布衣所想,是个虚衔,既然如此,他说什么老臣不服都不是理由。这个萧布衣,每次都有出乎意料之举,倒是个极为深沉的角色,自己看人多年,居然也是看不出他的深浅。

众大臣和商人们都是纷纷过来祝贺,低声高声轻声暗示什么的,萧布衣也顾不上许多,只是微笑的应对,不卑不亢。众商人都是神情振奋,琢磨着这次出塞倒是不虚此行,只是认识结交了萧布衣这个人,已经很大的收获。

可敦等到众人欢呼声小,手臂一举,众人肃静下来,可敦伸手招来克丽丝和哥特。哥特脸色本来苍白,这下和羊毛一样,都有些发卷,心中满不是味道。他只想借击败萧布衣风风光光的娶了克丽丝,没想到自己却成了风光的垫脚石。

望着哥特的沮丧,可敦微笑道:“哥特,虽然你是仆骨的第一勇士,毕竟还是人,如何能和马神较量驯马之技?你这次和马神较量,应该说是你的幸运,你是虽败尤荣的。”

哥特嘀咕,什么马神,我看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可知道可敦给自己台阶下,哥特施礼道:“哥特知道。”

“我现在要宣布第二个消息。”可敦安慰完哥特,手臂又是一挥,“三天后哥特和克丽丝完婚,这几天让我们辛勤的牧民尽情的欢乐吧!”

牧民又是一阵欢呼,祝福的人群涌到克丽丝和哥特面前,冲淡了他们沮丧。哥特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刚才一直记得可敦说过,胜者甚至可以向克丽丝求婚,这下无论如何,萧布衣都是不能抢走自己的克丽丝!

他把克丽丝当作宝贝一样,固然是两小无猜的缘故,也和部落联盟大有关系。萧布衣那面同样也是一块石头落了地,暗想一女不能嫁二夫,这下倒不用担心去做可敦的女婿。

“萧布衣,你过来。”可敦微笑道。

萧布衣把短剑别在腰间,快步上前,“可敦,不知有何吩咐?”

“吩咐倒没有,”可敦斜睨了蒙陈雪一眼,“我说过,谁赢了这场驯马,就可以向我提出个请求,只要是我力所能及,定会应允!”

萧布衣暗道,你倒是狡猾,先说嫁女的消息,多半是也怕老子要娶你女儿,这才打了预防针。只是你的权势和你女儿我都是躲都来不及,又如何上杆子想要?斜睨了蒙陈雪一眼,萧布衣只是想,这个请求如何提出才好?

“萧布衣,你难道别无所求吗?”可敦好奇道。

萧布衣沉吟片刻,缓缓道:“其实布衣真的有事请求,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但说无妨。”可敦微笑道。

蒙陈雪见到萧布衣的目光转来,垂下头来,一颗心只是砰砰大跳。凭借女人的直觉,她觉得萧布衣的请求多半和自己有关。

四野慢慢静寂下来,无数人都是望着萧布衣,不知道他会说出什么请求。萧布衣环视周围,伸手一指,“可敦,草原人民风淳朴,虽尊敬勇士,却是喜好安定。天幸可敦驾临草原,以和平为己任,十数年兢兢业业,这才让大隋和草原人安居乐业,和睦共处。”

他说的当然是中原话,一些牧民低声询问,等到明白萧布衣说什么的时候,心中反倒疑惑,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可敦缓缓点头,“萧布衣,你说的不错,我人在草原一天,就会竭力的维护草原的和睦安定,让他们安居乐业,以和为贵。”

萧布衣沉声道:“可并非所有人都和可敦一样的公正善良,总有少部分族落瞒着可敦,欺凌弱小,以强凌弱,为真正的勇士所不取。真正的草原勇士,只会勇敢的捍卫自己的家园,而不会倚仗武力获取不该得到的东西。就算一时侥幸获得,人在做,天在看,也总有偿还的那一天。”

他说人在做,天在看的时候,只是随口一说,可敦却是悚然动容,失声道:“说的好,好一句人在做,天在看,萧布衣,你能说出此话,足见心中的磊落,我也信老天总会明白一些人的苦心。羊吐屯,把这些话和草原的人说一遍。”

羊吐屯用突厥话向草原人说了一遍,草原又是一阵欢腾,不停的呼喝艾特坦瑞四个字,莫风几个兄弟见了,也是心中激荡,有如自身感受一般。

刘文静目光诧异,看待萧布衣的目光已是大大的不同。他在留意萧布衣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什么,回头望过去,发现一个大汉望着自己,心中微微凛然。

他记得这个大汉当初和萧布衣联手擒得莫古德,后来功成身退,不见踪影,他这会出没在这里,观察自己又是什么意思?

虬髯客见到刘文静望过来,也不闪开目光,只是笑笑。刘文静却是移开了目光,脸色阴晴不定。

“据我所知,蒙陈族向来羸弱,受人欺辱,”萧布衣沉声道:“布衣不敢请可敦扶持蒙陈族,只希望可敦能给弱小的族落一个希望,一个拥护可敦和我大隋的理由。也希望草原内的族落永远的和平共处,给所有人一个公正。”

羊吐屯又把萧布衣说的用突厥话说一遍,草原再次沸腾起来。莫风不解,询问杨得志道:“得志,他们为什么这么高兴,和过年一样?我觉得布衣说的很稀松平常呀。”

杨得志没有回答的时候,周慕儒已经直着脖子道:“稀松平常?你去说说,我只怕你话未说完就被人砍了脑袋。”

“盲目崇拜呀,盲目崇拜的后果。”莫风摇头有些不屑。

杨得志摇头,“莫风,你别看布衣这小子说的寻常,却是大有深意。他想要帮助蒙陈雪,却说的含混,只怕别人抓住了把柄。可敦在草原一直是以德服人,并不是依靠强权,如果布衣拿住请求这点,硬逼她扶植蒙陈雪反倒会让人非议。如此一来,可敦是为了公正,算是师出有名,名利双收,这样看起来,布衣为蒙陈雪求得援助的成功机会倒是极大。”

“奶奶的,谁知道普普通通的几句话都有这么多的门道,”莫风这次倒有些钦佩,“怪不得布衣出马,一个顶俩,他小子表面看起来老实,其实滑头的很。”

“他不是滑头,而是考虑的周全。”杨得志继续道:“其实无论草原人还是中原人,大多数都是向往安居乐业,布衣说中他们的心思,又因为传说中的马神都是草原人民的保护神,他这么一说,看起来处处为草原人着想,很多人倒是坚信了布衣是马神的信念,所以欢呼不已。”

“那布衣真的是马神?”莫风犹犹豫豫,他当然不信,只是见到草原人望向萧布衣的眼神,简直可以用膜拜来形容,倒动摇了心中的想法。

杨得志沉吟半晌才道:“是不是马神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如何看待。”

萧布衣不知道自己还有演说的天赋,只是望着可敦。可敦沉吟良久,这才望了蒙陈雪一眼,沉声道:“好,这件事我会秉公处理,萧布衣你大可放心。”

蒙陈雪听到可敦开口,心中一喜,转瞬若有所思,想到了什么,抬头向萧布衣望去,发现他正在望着自己,笑容中带有鼓励,心中一暖,缓缓的低下头来。

***可敦嫁女在草原算是个大事,虽然真正婚嫁的场面常人难以见到,可酒似河,肉如林的场面,也不会有太多人见过。

酒席欢乐的范围已经远过十里长街。从仆骨到可敦的营寨两个时辰的路上,到处都是欢乐的人群载歌载舞,酒水流水般的送上,成群的牛羊被屠宰,路边篝火熊熊,烤的金黄色的牛羊让人垂涎欲滴。

无论是谁,只要在这里,就可以享受免费的大餐,你在这里,可以从早上喝到晚上,当然也可以从晚上喝到白天。萧布衣怎么说也见过点世面,可是见到这种与天地同乐的场景也是心旷神怡。

商人们都是放松了精神,加入到欢乐的海洋中,几个兄弟也是如此,所有的一切烦恼在此刻都显得微不足道,只希望欢乐的时光停留在这一刻。

萧布衣也是出了营寨,和几个兄弟一起。篝火熊熊,夜色方浅,天边一抹残阳尚未退去,可是他们已经喝了一天。

草原四处都是点点篝火,有如天上的繁星落到草原,又像是草原四处盛开着奔放热情的鲜花,更如这里的女人一样多情热烈。莫风看起来已经喝的找不到北,加入了草原人欢歌笑舞的行列。

十数人手拉手,形成个圆圈,围着篝火跳着草原的舞蹈,莫风时不时的滑稽动作惹得众人都是大笑。这样的场景草原到处都是,如可敦所言,这几天内,所有的人都可以尽情的欢乐。

就算是周慕儒和箭头二人都被热烈如火的激情所打动,坐在篝火旁,品尝着草原自酿的美酒,有酸有甜,有辣有苦,不一而足。喝一口美酒,用刀子割下些烤肉,就着下酒,别有风味,见到热闹的时候,不时的鼓掌助兴,欢声笑语。

没有融入热闹气氛中有两个人,一个是萧布衣,另外一个却是杨得志。

虽然从表面来看,二人喝酒吃肉和旁人无异,不时的也会鼓掌助兴,可比起莫风等人的融入其中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萧布衣拎着一个皮袋,里面装着草原酿制的青麦酒,入口辛辣,后劲十足。可他喝了良久,除了入口微辛外,并没有太多的感觉。

这辈子或许无缘品酒了,萧布衣有些自嘲的想,见到杨得志望向自己,问了句,“得志,货物卖的如何?”

杨得志苦笑道:“卖的很好,我从来也没有想到胭脂水粉也能换到良马,除了十数匹良马用作马种外,我们还收到了百来匹的母马,不少的皮草药材,都算是上等货,如果拿到中原卖,能赚上一笔。那个老牧民誊图简直拿你当神仙,听说你要让他帮你养马,不迭的答应,我倒建议我们留两个兄弟在这里照料,和牧场有个联系。我们第一次做买卖,不赔都算不错,可却没有想到空手套白狼也能如此的发达。”

萧布衣微笑道:“既然如此,你苦笑什么?”

杨得志轻轻叹息一声,“你莫名的成了马神,草原人听说你要买马,都是不迭的送上良马,他们奉送最好马匹,我们只回他们点胭脂水粉过去,未免有些过意不去。”

萧布衣也有些汗颜,“其实按照我的打算,这些胭脂水粉要请蒙陈雪帮忙,或者做个广告什么,可是没有想到计划永远不如变化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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