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没有想到容景居然这么早就给下了学,这是从上书房上课以来史无前列之事。都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将目光都看向太子殿下夜天倾。
夜天倾也没料到容景会这么早就散了学,他抬头看看天色,就见云浅月追着容景的身影跑了出去,脸色顿时一沉。
“月妹妹,等等我!”夜天煜正看《鸳鸯枕》看到兴奋处,冷不防被云浅月抢回去拿走了,他立即起身,追了出去。
夜天倾也站起身,刚要离开,坐在他身边的秦玉凝轻唤出声,“太子殿下!”
夜天倾脚步一顿,转头看向玉凝。
玉凝小脸发白,一双美眸有些慌乱无助地看着夜天倾,刚刚容景那一句话对她打击太大,她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翻牌,她可以预想到不出明日,这句话怕是就会天下皆知。那么她以后的命运实在难测。
夜天倾头一次看到玉凝一副娇弱无助的模样,近看起来是如此的动人,他心思一动,极其复杂地看了玉凝一眼,转过身,抬步向外走去。
玉凝惨白的小脸一黯,想着如今情形怕是太子殿下出面,也收不回景世子之言。
“秦小姐,本太子也要回太子府,顺路吧!”夜天倾走到门口,忽然对秦玉凝道。
秦玉凝一惊,太子府虽然和丞相府比邻,但是夜天倾从来就没这般对他说过顺路的话,她本就惨白的脸色更白了一分,刚止住颤意的身子又细微地轻颤了起来。
“我是有些国事要和丞相相商,顺便去丞相府一趟!”夜天倾回头看了玉凝一眼,见她站着不动,解释道。
玉凝点点头,抬步跟上夜天倾,二人一前一后出了上书房。
容铃兰看着夜天倾带着玉凝离开,她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冷冷哼了一声。从那日在太子府她和冷疏离大打一架,而夜天倾冷眼旁观,她就明白这个男人着实冷血无情。她也在那时醒悟过来,这样的男人不值得她爱,早先她还嘲笑云浅月与身为太子殿下的夜天倾绝情是愚蠢,如今她却觉得那是多么明智。从今以后,她再也不妄想嫁入太子府。
能进来上书房的人不是皇子公主就是朝中重臣之子女。他们从小就身处权利中心,对有些事情最为敏感,听到容铃兰冷笑,都齐齐看向她。
容铃兰收回视线,不理会众人,收拾好书本,抬步向外走去。
“容二小姐,等一下!”七公主喊住容铃兰。
“七公主何事?”容铃兰停住脚步,看着七公主。她自然是知道秦玉凝和七公主以及宫里好几个公主都暗暗恋慕她的世子哥哥。
“宫里待着没意思,今日下学的又是这般早,你请我去你府中玩吧!如何?”七公主犹豫了一下,提出要求,话落,小脸微红。
容铃兰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点点头,“既然七公主在宫中待得无趣,那就去臣女家玩吧!臣女家还是很有几分趣味的。”
七公主一喜,连忙向容铃兰走去。二人一起出了上书房。
举足轻重的人物接连离开后,上书房内剩下的人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聚在一起谈论起来。从昨日云浅月武状元大会请旨赐婚,到后来被传得沸沸扬扬的云浅月虐待景世子,再到今日刚来上书房时云浅月险些跌倒景世子当着众人的面那一抱,又到冷邵卓被云浅月折断了手,再到夜轻染对云浅月的维护,又到景世子一句“如此大才,堪当国母”的话……等等这些都成为众人言论的谈资。一时间一个个俱是激动无比。
天圣京城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似乎最近这一个月来热闹一天比一天多!
而在上书房外侍候的小太监,时刻关注上书房内一举一动的那些各个主子安插的眼线们也各自忙活起来,第一时间将上书房内发生的重要事情都传到了主子耳中,尤其是那句景世子对秦玉凝所说的“如此大才,堪当国母”的言论,不过盏茶时间,就已经传遍了皇宫各个角落,不出半个时辰,天圣京城各大臣府邸和京中的百姓已经尽人皆知。速度之快,堪比二十一世纪的电报电话。
而引起这件事情的主角容景,此时正慢悠悠地踱步向宫门走去。
只见他依然如往常一般,步履轻缓,行止优雅,阳光照在他月牙白的锦袍上,仿若天边飘落而下的一抹白云。他神情淡淡,仿佛那能引起天下人为之轰动的一句话不过是他随意抛出手的一片羽毛,轻如尘埃,在他心底留不下半丝痕迹。
云浅月跟在容景身后,踢踢踏踏走着,看着面前闲缓而走的男人不断撇嘴,直到撇了七八次,那人连头也没回,她忍不住快走两步凑近他,神秘兮兮地开口,“喂,那么个有才有貌的大美人你就这样将她推给别人,你当真忍心?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小美人可是一直心心念念着你呢!”
容景看也不看云浅月,当没听见她的话。
云浅月继续感兴趣地询问,“你如此一句话可就将她推向地狱了啊!不喜欢人家就不喜欢人家呗,你怎么就这么黑心。那小美人如今估计心里指不定怎么哭呢!”
容景恍若未闻,继续缓缓前行,连一个眼神都没瞟来。
云浅月看着容景的样子顿时不忿,恨恨道:“无情无义!”
容景脚步一顿,偏头看云浅月,清淡的眸光破碎出一抹黑色,他眉梢微挑,声音微冷,“国母的位置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本事做的,尤其是你这个纨绔愚钝的女人更做不来。秦玉凝有才不用,岂不是可惜?我这是在帮她。她哭什么,高兴才是。”
“她会高兴?”云浅月撇嘴。那女人明明一颗心拴在这个黑心的身上嘛!
“我看她和夜天倾比较投的来脾性,也未尝不可。”容景继续前走,漫不经心地道:“我从不知道你和秦小姐居然这般要好了,来为她打抱不平。”
原来是见秦玉凝和夜天倾比较投的来脾性啊!这么说他也是看见那一幕了?云浅月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嘴角不由自主地扯开又落下,扁扁嘴,继续向前走去,脚步轻快了一分,不顾他的嘲笑又凑近他,神秘兮兮地道:“如今你这言论一出,老皇帝怕是不会放过她,别人家也不敢娶她,只能嫁给皇家了。就算她再喜欢你也肯定是不能嫁入你的府邸了。除非你当皇上才能娶她。唔,若是这样的话……”
“口无遮拦!这里是皇宫!”容景瞥了云浅月一眼,警告道。
云浅月声音戛然而止,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追来,她立即住了口回头看去,见是夜天煜,她没好气地道:“跑什么跑?大白天后面有鬼追着你吗?”
夜天煜追来没想到劈头盖脸就挨了云浅月一句骂,他停住脚步看着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月妹妹,我可不记得我有招惹你啊?”
云浅月哼了一声,不讲理地道:“你就招惹我了!赶紧离我远些!”
夜天煜更是摸不着怎么惹了这位大小姐了。他仔细想了想,也没有啊,看向容景,容景继续向前走着,头都没回,他皱眉道:“月妹妹,我哪里惹了你了?你也得告诉我让我知道啊!我真不知道哪里惹了你了。”
“你……你说我吹牛,我不高兴了,想看这本书吗?没门!”云浅月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借口,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夜天煜说她吹牛的话,立即搬过来用了。还抖了抖篮子最上面的那本《鸳鸯枕》晃了晃,她哼了一声,继续向前走去。
夜天煜顿时哭笑不得,抬步跟上云浅月,“月妹妹,你也太记仇了吧?”
“别跟着我,气还没消呢!”云浅月开始赶人,这时候蛮像一个刁蛮的千金小姐。
“那你将那本书给我看,我就不跟着你了!”夜天煜趁机要求。又补充道:“我保证以后再不说你吹牛了!好不好?”
“你明天还来上课不?”云浅月停住脚步问夜天煜。
“来!”夜天煜点点头。
“那行,这个你负责给我保管,包括那本书。”云浅月立即将胳膊上挎的花篮塞给夜天煜手里,她每日提着来提着去,实在累人。有人愿意效劳,何乐而不为啊!
夜天煜本来抗拒,但一看到《鸳鸯枕》也在里面躺着,立即点头,很是痛快地答应,“好!我保证给你好好保管。”话落,他生怕云浅月反悔似的,拿着花篮转身就走了个没影。
云浅月撇撇嘴,想着这家伙肯定是从小和夜轻染那家伙厮混,也染了吊儿郎当的脾性,虽然深沉点儿没夜轻染阳光,行止有些歪斜一肚子鬼主意,但也不是那么讨人嫌,至少比夜天倾看得顺眼些,她嘴刚撇开,冷不防胳膊一沉,低头,只见容景的书匣躺在了她胳膊上,她脸一黑,抬头看容景,“你没长手吗?”
容景瞟了她一眼,“你每日坐我马车,这点儿小事是不是该效劳一下?”
云浅月哼了一声,提着容景的书匣向前走去。她怎么就忘了去了一个累赘还有一个累赘在等着她?而且这个累赘还是个生人勿近的主,是去不掉的。她有些忿忿。
二人再不说话,向前走去。
走过了转角,云浅月就看到前面不远处立了一个嬷嬷,这个嬷嬷她认识,是皇后身边侍候的孙嬷嬷,她那日初来之时夜天煜拉着她去观景园之时,正是这个孙嬷嬷半路来迎他们的。她见孙嬷嬷站在那里,正向这边看来,看起来等了很久的样子。眼睛不由眯了眯。
容景脚步一顿,不回头,若无其事地对云浅月道:“孙嬷嬷怕是奉了皇上之命来请你的。我在宫门口等你。”
云浅月皱眉,断然道:“不去!她请我凭什么我就得屁颠屁颠跑去?”她可没忘了她那位好姑姑要将她关进刑部天牢的事情。初来时候的处处惊心,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你不去怕是不行,违抗了皇后娘娘的懿旨,会留下话柄。”容景道。
“我还怕话柄?”云浅月哼了一声,不以为然。
“也许你去了会有好处也说不定。”容景声音极浅,只有两个人听到。
“嗯?”云浅月眼睛一亮,“什么好处?”
“你不去哪里会知道!”容景瞥了她一眼。
云浅月想着若是有好处的话她自然去了。见容景不再理她,她细细思量,但脑中空空如也,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又对容景道:“喂,说明白点儿,要不我不去。”
“你不去就没好处拿,与我何干?”容景轻飘飘扔出一句话。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从上次一个多月前她初来见了她那个姑姑一面后,到如今也没见到她,她去探究一下那个女人的虚实也好。看看她到底对云王府对她端得是什么态度。另外还有一点就是若能趁机见到清婉公主最好,灵台寺有人迫害她中了催情引之事皇上交给了大理寺卿彻查,她根本就没报什么希望,等着大理寺查出结果的事情向来是没什么结果。这个她从十年前文伯候府满门遇害之事到至今仍是谜团就能知道。
有了个两种心思,云浅月想着自然要去一趟的,对着容景摆摆手,“那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到时候我自己回去就成。”
“我等你!”容景丢出一句话,继续向前走去。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想着他愿意等就等呗,不再反驳,也继续若无其事向前走去。
“奴婢给景世子和浅月小姐请安!景世子大安,浅月小姐吉祥!”孙嬷嬷见二人走近,立即迎上前一步,极为恭敬地见礼。
容景沉默不语。
云浅月“咦”了一声,似乎才看到孙嬷嬷似的,笑着打招呼:“孙嬷嬷好啊!好久不见,你不在我姑姑身边侍候着,跑这里来做什么?”
“回浅月小姐,正是皇后娘娘差遣奴婢来等小姐下学,皇后娘娘说数日不见小姐进宫了,着实想念,让老奴来请。”孙嬷嬷立即恭敬地道。
“可是我还要回府去掌家啊!昨日云王府的一支旁支族亲住进了云王府,姑姑想必也是知道的吧?我实在没时间啊!”云浅月装模作样地道:“我其实也挺想姑姑的呢,不过还是改日吧!等我将府中的事情料理完,再去拜见姑姑。”
“回浅月小姐,皇后娘娘知道浅月小姐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识字学账本,如今又来上书房上课和掌管云王府家事,定是很忙的,也肯定累瘦了。不过娘娘说也耽搁不了多少工夫,也不在这一时,如今皇后娘娘和各宫娘娘在后花园赏花,距离这里没几步路。”
云浅月闻言面色犹豫。
“浅月小姐,皇后娘娘说让小姐务必去一趟。还有几日就是云王妃的忌日了。她出不去宫,给王妃准备了亲手绣制的礼物,还要让小姐带回去给王妃坟前烧了。皇后娘娘这些年每年都会给王妃准备一份礼物的,浅月小姐您该是知道的。”
“这样啊,那好吧!”云浅月想着云王妃是她娘,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老奴给小姐引路!”孙嬷嬷连忙头前带路。
云浅月见容景已经向宫门口走去,而且已经走出了老远,她拎了拎手中的书匣,想着刚刚怎么就忘了将这个书匣给他了呢!算了,拿了去吧!走了几步,她似乎漫不经心地问:“我娘的忌日还有几日了?我这些日子我被折磨得要死,早就忘了日子。”
“云王妃的忌日是每年的七月初一,还有五日,小姐这些日子太忙太累,云王妃定不会怪您的。”孙嬷嬷很会说话地安慰云浅月。
云浅月笑了笑,“是啊,我娘怕是此时在天上正心疼我被折磨呢!怎么会怪我?”
“皇上和老王爷也是为了小姐您好。皇后娘娘以前不知道劝过小姐您多少回识字,可惜您偏偏不喜识字,皇后娘娘背地里也不知唉声叹气多少回,如今您识字了,还很用心,娘娘知道的时候可高兴了。”孙嬷嬷道。
“姑姑用心良苦啊!”云浅月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