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情原来越严重了,她开始吃不下东西了。有时候昏沉沉的一整天都不清醒。
满非晚看着好难过。
有时候她忍不住了就站在走廊上偷偷地抹泪。
吴名轻拍她的肩膀。他不会说话,可是他有宽厚温暖的胸膛和有力的臂弯。
她不需要多余的语言,这个时候有人让她靠一靠,抱一抱她,就能够给她很大的动力坚强地走下去。
庆幸这个人是吴名。他陪着她做过人生中第一个最难过的低谷,现在陪着她到了人生中第二个低谷。
他轻拍在她的后背上,像是哄着孩子一样。
满非晚揪住他的衣服,将全部悲伤都倾泻在上面。
她好害怕,最后一个疼爱着她的亲人就要离开了。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旁边眼睁睁得看着生命如掌中的流沙,握得再紧也会一点点漏出掌心。
温暖的触觉印在她的额头上。
她哭的太过用力,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吴名那双写满忧郁的眼睛里面此刻都是心疼。
他能感觉到满非晚一天天在瘦。
这会抱在怀里面感觉稍微用点力气都会折断一样。
医院的钱像是流水一样花出去。
满非晚为了让奶奶少受点罪,要求什么都用好的。那点钱,终究还是花完了。
她发愁,打算明天和医院里面说一说,看能不能缓缓。
她找到护士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护士很诧异,你不是已经把钱都交清楚了吗?昨天才交了七万。
满非晚诧异,谁?谁交的?
“你男朋友啊。”
满非晚回去找吴名,死活不要这个钱。
“你有钱?”
他淡淡写上这一句,足以击垮满非晚的逞强。
她已经是强弩之末,很糟糕,很糟糕的情况。
“算是我借给你的好不好?”
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会用这样低声下气的方式非要借钱。
满非晚犹豫了一下,“你会不会没有钱了?”
吴名一双眼笑得弯弯的,柔和澄澈。他抬起手,在嘴角上轻轻一按,示意不会。
满非晚还不放心,“真的?”
他在纸上写,“我是你男朋友呀。”
满非晚忽然间感动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眼圈都红了。
她不是没有给叔叔打过电话。可是叔叔还反过来跟她哭穷,说还没有她一个开奶茶店的赚得多!让她一个小辈不要老想着撬大人的钱!这个时候就该是她报恩的时候了!
那不要脸的话,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说出口的!
难怪跟婶婶那种人凑在一起,真是一对奇葩夫妻。
“怎么了?我做的不对吗?哪儿让你不开心了?”他看着满非晚闪烁泪光的眼睛忽然惊慌了,手忙脚乱地写下这几句。
他不会说话,全靠着一双眼睛表达情绪。此刻里面写满了情绪。
他是这样脆弱和敏感。
“没有。我很高兴。你这个男朋友当得太好了。我给你满分!”
她一笑,眼泪却掉出来。
吴名手忙脚乱地擦拭她的眼睛。他的动作真的很笨拙,可是很小心翼翼。
“你说担心钱还不够?”吴名看着她,“没事的,我这么多年打工,虽然不多,但还是能支持你的。”
“我反正以后会还你的!”那都是辛苦钱,她不想占这个便宜。
吴名摇头,“钱没了,还可以再赚。现在救奶奶咬紧。”
是啊,***健康,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病情在一周之后恶化。
一场大手术之后,医生通知她,已经尽力了,现在只能听天命了。
她抓着医生的手,不让他们离开手术室,“为什么?为什么不救了啊?”
“已经没有办法了。”
“求你们了,你们再想想!我不想失去我奶奶!”
她甚至跪在了地上。
可是哀求也没有换来医生的回心转意。
买来早点的吴名从后面将她拉起来,紧张得看着她。
满非晚一见是他,眼泪忽然间制住了。
吴名的眼是红的,昨晚上他熬了一个晚上,只为陪着满非晚,等奶奶手术的消息。
吴名指着手术室内,示意她进去。
满非晚站起来,双腿怎么都使不上力。元东隅把早餐递送到她嘴边,示意她吃两口。一边讲满非晚散乱的头发打理到耳后,让她看上去更加精神。
“要开心。奶奶不喜欢看到人哭。”
他在纸上说。
满非晚努力点点头,忍住了那股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
奶奶这会醒着,看他们在,还笑出来了。这个精神头看着竟然是比进手术室之前还要好的样子。
可是满非晚知道,这大概就是人们口中说的回光返照。人已经不行了,最后的光景了。
“我想换套衣服,打扮打扮。老头子最不喜欢我邋遢的样子了。”
满非晚立刻点头,上前去为她擦手洗脸。
等一切昨晚,奶奶又说,“乖囡,奶奶遗憾,没有看到你穿婚纱的样子。”
她那已经干瘦如柴的手拂过满非晚的脸庞,“我家的乖囡穿婚纱肯定是最好看的。”
“奶奶,我穿给你看好不好?”
满非晚强笑着。
奶奶点头,“好呀。”
吴名已经冲出去了。
不过十分钟,他就回来了,手上拿了一件婚纱。
满非晚仓促地换上,走向病床边,还俏皮地转了一圈。
“好看吗?奶奶。”
“好看。”
奶奶眼里有泪花闪烁,她朝着吴名和满非晚伸出了双手。两个人一齐握住了。
“晚晚,就交给你了。”
“小吴很不错。”
两个人的手交叠在一起。
满非晚眼里的泪大滴大滴地掉,“奶奶,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我喜欢吴大哥。吴大哥也喜欢我。”
奶奶嗯了一声,握着两个年轻人的那只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从此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亲亲热热得唤她一声“乖囡”。
再也不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