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让也愣住了:“这门婚事是皇后做主的?”
谢玉树忙道:“这倒不是,只是和徐家有点关系,我以为皇后娘娘知道,没想到竟然不知道。”又道:“对方就是薛云昕的堂妹薛紫洲,已经换了庚帖,订好了婚期。”
伯让也有些意外:“竟然是薛紫洲,怎么我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谢玉树淡淡道:“看中了就定下了,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伯让点头,薛紫洲是徐静含的小姑子,徐静含又是徐妙筠的姐姐,谢玉树又是谢芝兰的大哥,徐润安的大舅子,这还真是一门亲上做亲的婚事,遂回去后告诉了徐妙筠。
徐妙筠也很吃惊:“我竟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二姐姐也没说过。”
伯让道:“估计是前一阵子事情多,没来得及说吧。”
徐妙筠疑惑,之前大伯母进宫还说起谢玉树要定亲了,那时候她肯定知道对方是薛紫洲,可却一个字没提。
不过她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叫绣娟打点两份贺礼分别送去谢家和薛家。
今年的除夕并没有安排宫宴,一来是宫里人少,都到齐了也凑不了一桌,二来也是因为王夫人和裴太太的缘故,被闹的没什么心思热闹了,伯让去宗祠里祭祀过后便带着徐妙筠和效贤陪着太皇太后和太后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仲然和叔宁自然也在,也幸而有叔宁逗着效贤,两个人嘻嘻哈哈的,倒是把冷清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太后笑吟吟的看着虽然十六岁了可还跟个孩子似的叔宁,眼神里满是宠爱,太皇太后笑道:“等仲然的婚事订了,便该说叔宁的婚事了。”
徐妙筠也打趣叔宁:“你想娶个什么样的媳妇,我帮你留意着。”
叔宁挠挠头,一副孩子气的表情:“只要长得漂亮,脾气好,其余的我是没什么要求的。”
大家都笑起来,太皇太后便对伯让道:“明年开春的选秀要办起来,热闹热闹,不为了你自己,也要为了叔宁和安濯,我记得他也到娶亲的年纪了,好好挑个合适的。”
伯让笑道:“若是单为了两个人娶亲的事,也犯不着选秀这么兴师动众的。”
太皇太后道:“不光为了他们,也是为了你,后宫里不管怎么样,多多少少都要添两个人,瞧着也像那么回事,你们夫妻恩爱是一回事,可瞧瞧,如今吃饭一桌子都坐不满,白叫人笑话,而且自打效贤出生,妙筠的肚子就没动静了,如今皇室空虚,还是要多几个子嗣为好。”
伯让愣住了,徐妙筠也低下了头,太后又没吭声,太皇太后叹了口气,道:“哪怕是个摆设,摆出来也好看,现在宫里空荡荡冷清清的,实在是不成样子。”
伯让动了动嘴唇,还欲说什么,可看太皇太后一副不肯多说的样子,也只得把话咽了回去。
过年的喜悦因为太皇太后这几句话荡然无存,徐妙筠闷闷不乐的,看着效贤睡下了,便回到暖阁里坐着发呆,伯让心里七上八下的,道:“这是祖母的意思,你可别误会是我的意思。”
徐妙筠道:“我想的不是这个,而是奇怪为什么太皇太后突然想起来为你纳妃的事,早不提晚不提,赶在王夫人和裴太太闹矛盾之后提,实在不能不让人多想。”伯让没做声,心里却很赞同徐妙筠的话。
太皇太后虽然品行高洁,可不代表她不会争,更何况是为了唯一的女儿泰宁,也许是王夫人的事给了她触动,泰宁如今看上去风光,可只要太皇太后一去世,她便失去了依仗。
再加上等仲然和叔宁娶了妻,皇室的人越来越多,且都是伯让的至亲,那泰宁也会被慢慢的排挤开,王夫人又是这么势利,到时候见泰宁失去了权势宠爱,不知道会怎么糟践呢,所以太皇太后能做的便是在她还能动弹,还能说上话的时候给泰宁安排一个牢靠的依仗。
太后和徐妙筠显然都不合适,唯一的可能便是伯让的妃子了,只要太皇太后扶持其中一个站稳了脚跟,那么那妃子和妃子的娘家都会感念太皇太后的恩德,自然也会对泰宁与众不同。
最好是让那妃子生下一个儿子,即便如今太子之位已定,做不了皇上,做个王爷也是绰绰有余的,反正只要能在适当的时候站出来替泰宁撑腰便可以了。
虽然这些只是猜测,可伯让明白太皇太后心里的心思和这也八九不离十了,一时间心绪复杂,他是对妙筠承诺过的,这辈子只娶她一个,这并不仅仅只是一句甜言蜜语。
为了实现这个目的,他和妙筠也很努力的争取,天可怜见,让妙筠早早有了身孕,生下了效贤,太子的位置定了,也就堵住了大臣的嘴。
现在那些大臣就很少说纳妃的话了,在他们眼里只要储君之位定了,皇上娶多少女人和他们是没什么相干的,反正也用不着他们养,他们何必操心。
可是大臣们不提,太皇太后反倒提了出来,太皇太后的旨意和大臣们的折子可不一样,他若是不听,那就是不孝忤逆,连累的妙筠也会被指责善妒,可若是同意,又实在非他所愿。
伯让看向了徐妙筠,却见她呆呆的,忙将人拥在怀里道:“你别担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的,不会就此食言。”
徐妙筠并没有像他想象的一样哭闹,反而冷静道:“我知道,不管为了什么,你都不能答应太皇太后纳妃的事。”
伯让愣住了,徐妙筠道:“你想想,若是那些大臣提出来纳妃,即便你答应了,娶进来该怎么办还是你说了算,可若是太皇太后发了话,你就不能冷落着,不然太皇太后肯定不愿意,到时候妥协一次就会妥协第二次,太皇太后又肯定会极力捧她,到时候别说为我守身如玉的话了,只怕儿子都生出来了,人都是这么得陇望蜀的,有了太皇太后的支持,说不定还会觊觎储君的位子,就是为了效贤,你也不能答应这件事。”
伯让没想到徐妙筠竟考虑的这么透彻详细,呆呆看着她,徐妙筠道:“触犯我的利益我还可以原谅,若是触犯效贤的利益,我是万万不能答应的,我宁愿让你听大臣上的折子纳妃也不能让你听太皇太后的话纳妃,这根本是两件不同的事。”
伯让道:“你放心,我有分寸,太皇太后也是为了泰宁,只要咱们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太皇太后自然不会管我选秀的事情了。”
徐妙筠看他眉目坚毅,慢慢点了点头,靠在他的怀里。
好好地一个除夕夜,被这事闹的,两个人与其说是守岁,倒不如说是对坐着发呆,说实在的,也是伯让和徐妙筠太年轻,对于做皇帝做皇后这件事还不怎么有经验,因此对上太皇太后这样心机深沉的,便有些慌了手脚,一面顾忌着是长辈亲人,要尊敬,能不翻脸尽量不翻脸,另一方便也压根没想起自己是皇帝是皇后,若是摆出皇帝皇后的款儿来,真心不情愿谁还能硬逼着他们?
这一夜的欢好,伯让柔情里带了几分急切,徐妙筠也一反常态,并不像以往那样只是一味接受,反而带了几分迎合,最后不知道是因为羞耻还是因为别的,小声哭了起来,伯让眼神一黯,动作慢了下来,轻柔的吻着徐妙筠面上的泪水。
徐妙筠却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搂住了伯让的脖子,赌气似的道:“我要给你生许多孩子,让她们再也没话说,再也找不到借口给你塞女人。”
伯让没有说话,只是不住的吻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中的不安与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