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酉时八刻,雪雁有些坐不住了,频频打着哈欠。贾母见状忙提起头里说的还席一事,湘云笑着道:“依我看,既没有外客,也不必麻烦。谁素日爱吃的,拣样儿做几样。也不必按桌席,没人跟前摆一张高几,个人爱吃的摆上去,再做一个什锦攒心盒子的点心,自斟壶,岂不别致?”
众人听了都道:“很是。”贾母便让凤姐安排厨房,又说明日早饭也摆在园子里吃。商量罢了,姑娘们才起身告辞,各自回园子去了。
次日清早起来,天气晴朗,李纨一早就看着婆子丫鬟们打扫院子,预备桌椅。这些暂不提,只说黛玉这边大早的起来,也忙乎开来。因贾母昨晚说过早饭摆在园子里头,也不用姑娘们再去晨昏定省,又要带着刘姥姥逛一圈,想必各屋都会去到,便叫人打扫起稻香村来。
雪雁也早起来了,叫人拿了栅栏将那放养的鸡鸭鹅兔都圈了起来,免得乱跑惊到贾母,有叫人把菜园整理了一番,免得太乱让庄稼人看了笑话去。接着又跑去果林里摘了新鲜的果子下来,备好准备招待客人。
早有小丫鬟来报信儿,说是老太太进园子了,先去了沁芳亭,只怕一会先去*馆那儿。雪雁算了算,去完*馆,挨着就是她们这儿了,便赶紧回屋收拾自个去了。
黛玉也听了消息,此时忙着焚香熏屋,又换衣裳。好容易弄好了一切,就听小丫头又来报,说是从*馆出来了,正往这边来。
雪雁和黛玉忙叫人大开院门,亲自在门口等着,果然一会子功夫就见一伙人慢慢往这边来了。
到了跟前,两人才见过贾母,行礼问安,又同后头跟着的王夫人邢夫人问安,再同薛姨妈问了安,才一抬头,想叫声姥姥好,见那刘姥姥一头的花,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刘姥姥颇害羞,扭捏着道:“我这老了老了,也能老风流一把。姑娘们可是吓着了?”
雪雁憋着笑,强忍着笑意道:“谁替姥姥戴的,姥姥还不摘了摔到她脸上去。”说着又上前摘下两朵来,另别到衣裳上去,头上的花也调整了下位置,倒是好看了起来。
凤姐上来拉着她的手道:“哎哟,你这手巧的,比我这笨手笨脚的不知道强了几百倍去。瞧瞧,这一倒持,可不比方才好多了。”
雪雁留在后头笑着打趣她:“果然是你闹的鬼,好好的老人家,被你弄得跟老妖精似的。”
凤姐见人都进了屋,仍拉着雪雁在后头,雪雁见状知道她有事要说,便拉着到去了菜园子边上,凤姐才道:“昨儿个你平儿姐姐回来同我说了,我叫你琏二哥哥打听去了。那天香楼的东家,说是有点来头,只怕不是那么好相与的。而且他好像与薛家很熟,怕是别有目的的。你可当心着点,日后莫再与他来往。”
雪雁点头笑道:“我猜着了,原也不准备理他的。只是我哥哥如今不在,也没人替我在外头挡了。这可怎么是好?”
凤姐嗤的一声笑了:“这有什么,你哥哥不在,你哥哥的兄弟在呢,你链二哥哥昨儿听说了这事儿,说是替你张罗去了。你且放心在园子里住着,他再有三头六臂,也不敢对咱们家怎么样。你若还不放心,最好写封信去,跟你干爹说了。以你干爹的本事,一个小小的天香楼东家,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雪雁听了有些犹豫,她咬了咬牙凑在凤姐耳边道:“这事儿,我就是怕给干爹惹了麻烦,才不想与他提起。我听说,那天香楼的东家,是前朝的皇室后代,原是出家当了和尚,现如今还俗出来开起了食肆。嫂子你想,这样的人,若是我干爹插了手,万一日后被政敌诬陷,说他与前朝势力有所勾结。岂不是害了我干爹?”
凤姐“嘶——”了一声,忙问:“此话当真?你是如何知道的?”
雪雁倒也不避讳,直说道:“千真万确,是他本人亲口对我说的。我那日帮我们太太去天香楼买樟茶鸭子,被引到后院休息,那东家现身亲自说给我听。”
凤姐皱着眉头想了会子,又道:“此事倒是关系重大了,若真的如此,只怕我得回了老太太知道。”
雪雁忙拉着她道:“万万不可,若是知道我与外男私自见面……”
凤姐忙笑道:“嫂子还会害你不成?我只说是我打听来的,这事儿如果是真的,凭着那人与薛家相熟,只怕日后万一有个什么,薛家的姑娘常年住在我们园子里头,我们府里也逃不掉干系。这事儿不与老太太回明了可不好,这牵扯到我们家的生计大事,妹妹且答应嫂子这一回,你放心,嫂子不会骗你。”
雪雁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换了别人,我再不能同意的。但是嫂子你说的,那就没问题。我相信嫂子!”
凤姐欣慰的笑了,拍了拍雪雁的手,就听得远处有人叫道:“好啊,你们俩个竟躲到这儿来玩,可叫我好找!”
两人一齐望了过去,见湘云远远的站在墙根底下朝她们招手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