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双目微瞪,因惊诧双唇不自觉的张大,却不知该说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只能愣在那里。她都听不懂老夫人在说什么。过继?将她的昂哥儿过继给二房?开什么玩笑!
阮氏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浑身直冒鸡皮疙瘩。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老夫人,像是在看什么怪物一般。而老夫人脸上仍挂着微笑的看着她,仿似她刚刚说的不是将白梓昂过继那般的大事,只是晚膳吃点什么菜式而已的小事。阮氏的心一下子凉了透底,双手藏于袖下狠狠的掐了又掐,话语却仍带了几分颤抖道:“母亲,昂哥儿是从我肚皮里出来的,他虽不过三岁,却日日在我耳边唤我‘母亲’,我怎能接受他过继到二房变成我的侄儿?母亲若是担心二房后继无人,大可以选些庶子,我瞧着靳哥儿便是不错的人选……”
老夫人脸色沉了沉,双眼微微眯了起来。阮氏在拒绝。她不愿意将她的心肝宝贝过继到二房。这就罢了,她却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偏要说起靳哥儿是不错的人选!
老夫人自然知道靳哥儿是不错的人选,她亦是有将靳哥儿过继到二房的打算,可是昨晚老侯爷却明确的拒绝了她!不仅如此,老侯爷还怀疑她私心甚重。而阮氏此刻为了不让昂哥儿过继,竟提靳哥儿的名字!这简直就是在戳老夫人的心窝!
老夫人心里不痛快,脸上自然不好看,语气亦变得僵硬而不悦:“正德是从我肚皮里出来的,是永宁侯府嫡出的二老爷,他不在了,要过继,怎能寻庶子过继?老三媳妇你还年轻,日后还会有孩子的,过继一个给二房又何妨?昂哥儿过继到二房,难道会伤了你的脸面?三房逸哥儿是长子,你们日后肯定是偏心逸哥儿的,如今叫昂哥儿继承了二房,兄弟俩也没什么可争的,倒是能互相扶持……这怎么不好了?你倒是给我说说看!”
阮氏便是不懂,反正都不是二老爷亲生的,嫡出庶出有什么打紧的?况且老夫人素来便不待见庞氏,干嘛要给她长脸,过继个嫡子给她?庶子已经足矣!再说……那方姨娘不是老夫人的表侄女么,这般的好事,老夫人怎么不给她的表侄女留着,抬举靳哥儿多好,非得要惦记她的昂哥儿!
“母亲……”阮氏憋了一肚子气,若不是一直提醒自己阮老夫人与她所言,她早就按不住性子了,但阮老夫人说的对,她不能过于强势,要给婆母留点面子,于是勉强着自己软下声音道:“媳妇知道母亲是为了昂哥儿的前程着想,只是媳妇没什么大本事,也不指望什么,只望昂哥儿平安顺遂的在媳妇身边长大,也不需要跟逸哥儿争些什么。昂哥儿年纪尚幼,正是离不开儿媳的时候,儿媳又怎么忍心将他交与旁的人来照顾?况且昂哥儿已经开始记事,他叫惯了我母亲的,若是他问我,为了母亲变成三婶了,我该如何回他?母亲,昂哥儿是我的骨肉,我实在是不忍心……”
阮氏低低的说着,脸上悲凉而恳切,老夫人似是能体会阮氏难忍骨肉分离之痛,脸色缓了缓,语气亦柔和了许多:“老三媳妇,我知你心底舍不得昂哥儿,只是你可知我为何提出过继一事?又偏偏得是嫡子?不瞒你说,亲家老太太跟我提了晋王选妃一事,昭姐儿亦在名单之上,可昭姐儿自幼丧父,亦无兄弟姐妹,无有福禄之相,皇后晋王如何会选她?亲家太太亦暗示过此事,这才想着要寻个嫡子。昂哥儿过继到二房,便是昭姐儿的亲弟弟,日后昭姐儿当上了晋王妃,昂哥儿脸上会没光?昂哥儿一人继承了二房,会对他无利?你是昂哥儿的母亲,你应为昂哥儿的将来想想,过继到二房,是不是百利而无一害?”
阮氏闻言微微有些震惊。她知道,老夫人对她说后面的这番话,已是掏心窝子的话了。老夫人确实是非常想要将昂哥儿过继到二房,才会不惜将此事告知她的。可是,没有福相的昭姐儿也在名单之列?真是笑死人了。即便在名单之列,怕也不过是苏皇后给些脸面永宁侯府,昭姐儿哪能有这般的福气当晋王妃呢,这不过是安国公府哄着老夫人才说的话罢了!
摸着良心说,按着老夫人所言,昂哥儿过继到二房的确能有更好的前程。可是她不稀罕。昂哥儿未足十月而早产,出生之时比寻常婴儿更为瘦弱,阮氏那时分外担心,对昂哥儿的细致照顾,比逸哥儿桃姐儿花的心思要多很多。因此,阮氏亦分外疼爱白梓昂,更视他为心肝。如今老夫人要将昂哥儿过继给二房,那就是要挖她的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