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墨凛坐在桌案后,巍然不动,只道:“王妃这是做什么?”
她以额触地,沉声道:“请殿下回绝坤城君,万万不可参与到谋反之中。”
商墨凛挑了挑眉:“哦?”
凤姝鸢道:“先前妾痴心妄想,罔顾了殿下,请殿下降罪于妾。”
商墨凛不动声色地将桌面上几张宣纸收了起来,又问:“王妃说什么?”
凤姝鸢道:“妾不愿殿下卷入皇位之争,请殿下回绝坤城君。”
商墨凛慢悠悠地“嗯”了一声,道:“听闻长安传了皇太后的懿旨,诏你进宫,是么?”
凤姝鸢道:“是。”
商墨凛道:“莫非是因为这道懿旨,让你疑心事情败露,为了保命,故而有此相劝?”
这话说的相当不客气,凤姝鸢觉得脸上一片火辣,仿佛被他凌空打了一巴掌,凤姝鸢觉得不悦,咬紧牙回答道:“妾先前便觉得此事不妥,只是当时并未下定主意,便任由殿下做主,妾也没有想到,殿下会对皇位动心。”
竟然还指责起他心思不纯了。
商墨凛微微笑了起来:“那孤如今的确是想做皇帝了,你又待如何?”
凤姝鸢跪在地上,怔了许久:“殿下说的是真心话?”
商墨凛点了点头:“怎么,你以为我对帝位不动心?那可是天下至尊的位子。”
“妾自然相信殿下的每一句话,”凤姝鸢不顾礼节地抬起头来,眼睛里是真切的迷茫疑惑:“可是……为什么?”
“您与陛下和卫国长公主向来手足情深,为什么会产生夺位的想法,尤其是……这想法不是在先帝还在时,而是在新帝即位后,梁王叛乱平定后。”
商墨凛没有说话。
凤姝鸢又道:“倘若这是殿下真正的想法,妾依然会遵从殿下的意思,但如果这只是殿下试探妾的谎言……”
她顿了一下,语调变冷:“妾不愿殿下卷入夺位之争里,倘若殿下需要妾以死明志,妾绝无二话。”说着,竟然真的站起身来,左右一看,伸手将商墨凛桌案上的一盏茶盏拿过来,用力摔在地上,捡起了一片碎瓷,抵在脖子上,眼看就要发力。
商墨凛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越过桌案握住了凤姝鸢手腕,他也起了火,眼神冷肃:“你在与我斗什么气?发什么脾气?”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瞒着我与坤城君书信往来的事情?”
“最先让我卷入夺位之争的,不是你吗?”
“如今你又来做什么好人?”
凤姝鸢惊恐地看着他,好像一个卸去浓妆的戏子,将自己真实的喜怒哀乐毫无掩饰地展现在阳光之下。
商墨凛微微冷笑,道:“怎么,是不是很疑惑我是怎么知道的?”
“我平安逃过了先帝朝的储位疑云,平安躲过了梁王之乱,如今,我不仅手握整个东南沿海的所有水师,更是领了封国王权,有训练私兵的资格。”
“你以为这些东西是凭空得来的?你以为皇太后和陛下的信任是很荣誉便得到的?”
凤姝鸢双腿一软,便向地上委去,然而商墨凛却提住了她的手腕:“你给我站起来!你瞒着我参与密谋夺位的时候,怎么没见胆怯?”
凤姝鸢喘了口气,顺从地站直身体。
“为什么一定要做皇后?”商墨凛松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抬起来,掐住了她优美修长地脖颈:“我待你不够好?还是浙王妃的名号配不上你?”
凤姝鸢被迫抬起下颌,不得不垂下眼皮来看他,她的恐惧好像一瞬间消弭殆尽,竟然可以冷静地答话:“殿下待我自然是好的,只是我自幼便按照皇后的要求养大,而这世上也的确有一个女人要成为皇后,那个人为什么不是我?”
商墨凛被她一句话再次激起火气来,手下重了几分力道,那张粉白的脸便开始一点点涨红:“既然如此渴求,不如孤就成全你,现在休了你,再将你送入长安后宫,看看你能不能斗过长安城里那位桓皇后,让后位重回你们凤家手中。”
凤姝鸢艰难地嗤笑了一声,气若游丝道:“桓后不过是依仗陛下的宠爱,才能稳坐后位罢了。”
商墨凛道:“你也不过是依仗我的容忍,才能安稳至今。”
他说着,松开了手,绕过桌案,又坐回了椅子上,先前的怒气已经消弭,又变回惯常的模样,好像方才那场争执从未发生过:“退下罢,叫人进来收拾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