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慢慢穿过暗红木漆的窗棱,投射在冷清的显得毫无生机的殿里,一个素衣的女子,慵懒地靠在贵妃榻上冲着照入的阳光微微眯了眯眼。她身边只有一个宫女低头伺候着,桌上是膳食坊刚刚送来的晚膳。女子余光扫过桌上的两个小菜,莫说是后宫嫔妃,恐怕就是高位妃子饲养的宠物也不会多看一眼这种菜色。并不明显地轻轻皱了下眉头,对着身边的宫女问道:“云溪,这两天可盯好了那些个奴才?”
“回小主,奴婢都已经记下了。”云溪恭敬地回道,眼光偷偷观察眼前的主子,后宫都说沈贵人过分刁蛮,不识时务。原本自己伺候着,也觉得主子是因为这般才没得了帝宠的,可最近两日,主子似乎明显不一样了。
看到云溪的神色,沈夕瑶满意地翘起嘴角,然后抬起手扶正自己发髻上斜插着的金步摇,起身走到窗前,初秋的肃杀,寒沁入骨。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来天了,也早已弄清了原身的境遇。原身沈夕瑶是这届新入宫的秀女,因着沈家是新帝要提拔的家族,谨宣帝封拓最先宠幸了她,又提了她的位份。但到底没能真的入了帝王的眼,加上在后宫无多依仗,到后来入宫不到半月就再不见君恩。这般想来,除了面上宠幸过自己几分,自己却是从来不曾有恃宠而骄的资本,就是不知为何会被皇后以持宠而娇的罪名斥责。
“小主。”刚让云溪起身,就看到身边贴身宫女听竹捧着刚刚从中省殿取回的份例,匆匆走了进来。
听竹是沈夕瑶从家里带进了的侍女,自小被沈家老太太请的嬷嬷亲自教导,在后宫倒是稳重的多,所以沈夕瑶还是很倚重她的。毕竟云溪再得用也不是自小跟在她身边的人,而后宫众人心思难辨,难保云溪没有别的心思,何况沈夕瑶再自信也不会认为自己能在短短时间内收服一个曾经侍候过已逝惠妃的宫女。
缓缓地做到小桌前准备进食。想到刚被皇帝厌弃时,膳食坊送来这种剩菜凉饭时,原身不仅辱骂小太监更是连着几顿砸了饭菜碗盘,最后导致膳食坊没人愿意来给她送饭,迫不得已送的时候多半是能拖就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收了心思,挑了挑眼眉,示意听竹说话。
“白选侍晋为常在了。”听竹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云溪,然后帮沈夕瑶净手。
双眸眼光流转,说实在的沈夕瑶一直很庆幸自己是沈家的嫡女,自小也是被娇宠养大,容貌皮肤养护的极好。更重要的是一入宫就能晋封贵人,不像白氏,虽然也是清贵之家却因了庶女的身份,却只能从最底层选侍封起,不得不说皇家规矩嫡庶有别还是挺不错的。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想来皇上老大是因为看不上自己了,只能转身去扶持另一个清贵家的女子。想了想又开口说:“我记得私库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了,现在正值秋季美人蕉随处可见。况且美人蕉又名红焦,被称为百日红,想来也是应景。”
见主子动了动筷子,然后没有吃下去的意思了,听竹才上前开始收拾,如今连粗使扫地的小宫女也不好使唤了,那起子偷奸耍滑的,见新跟的主子不得势,早就窜到别的宫里帮忙混脸熟去了,以盼着得宠的主子把她们要过去。
见云溪放了东西又回来,听竹没有再多嘴说别的,只是低下头答道:“是,小主,奴婢稍后给常在主子送去。”
沈夕瑶入宫就不得宠,位份又不高,只住在偏僻的扬子宫乐成殿的春暖阁。好在扬子宫并没有主位娘娘,所住的人也都是跟她相当身份的人,不用日日请安。而且原身脾气性格并不好,周围也不曾有谁跟她有特别的交往,所以她倒是得了清净。
坐在软椅上,沈夕瑶接过听竹递来的茶水,嘬了一口,也不说嫌弃是陈年旧茶。眯眯眼,示意听竹门外守着,说:“云溪,十来天的功夫了,考虑好了吗?”
一听沈夕瑶开口,云溪赶紧跪下,额头恭敬地扣到了地上,战战兢兢地回道:“主子,奴婢从来没有做过背主的事。”
冷笑一声,将手里的茶杯丢在桌上,任由茶水溅出杯子:“不做背主的事,但也不做忠主的事,你倒是好打算,难不成还以为你主子我有一天倒霉了你还能安安生生做你的大宫女?”
一奴不侍二主,沈夕瑶是明明确切地逼她下赌注。像云溪这种宫女,但凡认主了,有二心的一般都得不了好下场,况且主子毕竟是主子,若有什么不好,还是能把自己拖下水的。
云溪眼中闪过沉思,当年教导她的姑姑曾说过,跟着高位却张扬的主子还不如赌一赌低位有心思的主子,若是现在跟定沈贵人,日后贵人风光了自己也算有了体面。况且看主子近来的处事风格不仅不焦躁反而有种胸有成竹的气势,比当年冲冠后宫的惠妃娘娘气度也不差多少。当下,更加恭敬,头低的更低,赶忙说:“奴婢自是知道的,咱们殿里谁都可能背主,唯有大宫女就算背主也不可能得到第二个主子的重用,反倒容易被猜忌。所以奴婢甘愿跟在主子身后,服侍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