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家伙笑得更荡漾，纷纷说：“不妨碍，不妨碍。你好好伺候你师父啊。”

“滚。”她一个字吼出去，那群人倏然闪身老远。“汐风无痕”平素里不喜欢用语音，这会儿不由得开了语音，低声问：“乖宝要怎么伺候为师？”

那语气居然很登徒子！她咳嗽一下，不高兴地说：“师父也跟他们一起学坏了。我只是有事请教师父。”

“说。”汐风无痕又使用打字回答。

周洛冰便在他身边坐下来，有点撒娇都说：“我想学匠师，师父啊，高级打孔术到底怎么锤炼才能快速领悟？”

“哼，想来套师父的老底了。你有出息了。先回去把你的全浓缩全瞬回给我弄出来再来说这事。”汐风无痕这样回答，继续钓鱼。之后，周洛冰软磨硬泡都没让他说出来，反而还被他说这套衣服不适合她。周洛冰怒而暴走，去找了一批敌人砍了泄愤。

周洛冰想到当年，自己也不由得轻笑。那大半年的时光，最初的一个多月有点艰难，但之后有了“冷筑”，有了师父的陪伴，觉得在游戏里的每一寸光阴都是明快的。

“汐风无痕”是一个冷漠的人，很少管别人的事。但整个“烟雨金陵”都知道他宝贝自己的徒弟，自己徒弟做错事，那绝对不是徒弟的错，绝对是对方逼的；自己的徒弟是绝对不会有错的。

到了后来，他每天所做的事就是陪着她，杀人越货，打世界BOSS，刷副本，看风景，下战场，几乎是有“玉虚魔女”的地方，就有“汐风无痕”，有人曾戏称这是反串版的“杨过小龙女”。

只是，“汐风无痕”鲜少言语，也从不会去表露自己的喜欢或者不喜欢，他就是那样纵容她的放肆，甚至是以整个“冷筑”为后台在纵容她在“烟雨金陵”为非作歹。

周洛冰知道这种纵容，她也更喜欢跟他呆在一起，这是她的梦想。

只是——

周洛冰现在想到当初，却是不由得苦笑。谁知道自己会认错人，那个人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陈汐华。而是他。

想到他，她心里有点乱。他那张脸又浮在她眼前，那样好看的容颜，却有那样疏离的神情。其实这才真的像是“汐风无痕”吧，冷冷的疏离。

而自己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会觉得“温文尔雅”如同三月晴天的陈汐华是“汐风无痕”呢？单单就因陈汐华从来是自己心目中的神，从来都是游戏操作的高手，从来喜欢舞剑吧。

自己当真是荒唐。周洛冰站在匠师炉子前，将一些材料配方往里面放，不断使用匠师特有的技术进行锻造。她想起当年的许许多多事，想起一些黑衣的“汐风无痕”安静地站在蜀州城的炉子前面做锻造，为她制造高级锻造锤。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金陵的事是否顺利，这段时间也没有他的消息。周洛冰想到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与愧疚。

当年，他是极其疼自己的。自己那样离开，一直以为是一段埋葬，一直以为陈汐华没有“玉虚魔女”也是那样快活，便没有了离开的心理负担。

可是，到如今，当真相这样揭开，自己那闷葫芦的冷酷师父另有其人，并且还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大费周章地找了自己三年，可谓是掘地三尺。这样的事情，她一想就觉得特别惊心。她甚至不敢去想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来找寻自己。单单是因为不甘心自己的不辞而别么？

周洛冰静静站在那里，匠师炉子里的火苗霍霍地跳跃着。

一个人找寻另一个人三年，不曾放弃。如果不是太深的喜欢，就是太深的仇恨。

他恨她的不辞而别么？周洛冰轻叹一声。她真不敢想象他是因为很喜欢自己。如果是呢？周洛冰这一次问了自己这个问题，她对自己残忍了一下，以前，她都是将这个问题跳过、忽略。

如果是呢？她自己也没有答案。他是个固执的人，会不会一直找下去，最后掘地三尺把她挖出来；如果是呢？他这样的情谊，她怎么来面对？

饶是冷静的周洛冰也想得有些乱了。顾汐风的脸却在眼前晃，似乎又是昔年的一袭黑衣的“汐风无痕”，其实，周洛冰这才发现：游戏里，游戏外，这男人其实气质都很一致，连他选的那张脸都很相似。

“在想什么？一直站在这里发呆，炉子里的火也熄了，密语你也没回。”风餐露宿忽然说话，那声音很轻，从耳机里传来，吓了周洛冰一跳。

“呀，你都不知道吱个声。吓死为师了。逆徒。”她板脸斥责。

“是你想得入神而已。”他反驳。

“还顶嘴。快说，刚喊我有什么事？之后又跑哪里去了？”周洛冰立刻追问，这才从回忆里转过来，觉得自己刚才太过于感性，不利于以后的生活。顾汐风的那种举动即便是深情，可是他真的那样麻烦的人，身份、地位、面临的各种争斗，这都可能让她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简单的生活，还可能让父母过得不够安稳。

“刚才突然胃疼，去吃药了。”他说。

“你胃不好？”周洛冰询问，于是又想到了“汐风无痕”，当年，他也时常胃不好，总是要吃些药缓解。当然，陈汐华也是有这毛病的，因为陈汐华真是堪称工作狂，工作起来总是忘记吃饭，忘记睡觉，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这样的毛病。那时，她倒没有怀疑。

“嗯，常常疼。”他回答，倒是十分乖巧。

周洛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练习成果，高级打孔术果然不是那么好领悟的，自己只领悟了一个低级的绿钻打孔技术。于是，她收敛材料，撤下了炉子。便开始教训“风餐露宿”，说：“打游戏归打游戏，饭还得按时吃。觉得睡足。”

“嗯。”风餐露宿就站在她身边，还是这样回答，乖巧得要命。这场景让周洛冰想起刚收到这徒弟时，他就是这调调，逼得人想抓狂。

“对了，你不是说有事跟我讲么？”她问。

“风餐露宿”这才说：“我听代练说，你埋怨我不跟你讲我家乡的小吃，讲家乡的风土人情。”

“啊，这个啊——”周洛冰有些尴尬，之前她不过是为了套那家伙的话才这么编排的，没想到那是个大嘴巴的代练。

“嗯，所以，我专门讲给你听，你想听什么都讲。”他一本正经地说。

“这个！呵呵，你的代练真是大嘴巴。”她顾左右而言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徒儿居然换了一身新的时装，一袭蓝衣飘，那种穿着新手门派服的土鳖气质荡然无存，这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美工啊，你们强大了。

“呵呵，我们一起去西湖边刷刷鱼怪，那个涨经验多，然后我跟你讲南京的风俗。”他说，然后不等周洛冰拒绝，就发了组队要求。

于是，周洛冰也不好拒绝这闷葫芦的逆徒倾诉的欲望，师徒俩就去西湖边刷鱼怪升级去了。“风餐露宿”就开始讲他生活过的地方，金陵、湘州、京城、瑞士、挪威......

他一路讲下去，周洛冰则是一边刷鱼怪，一边听着。暗想：我去，果然不是个普通的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