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年却是没有做声,只是骑着马带着宁夏远远地离开这西辽国的皇宫,良久之后,风声吹来了他的声音,“你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冲冠一怒为红颜么?蓝心这样伤害你,我如何忍心?两军对垒,也不是我的本意!”
宁夏没有做声,只是觉得,此后的西辽国,真的不再是她的了,他就在她的身后,可是,宁夏恍然觉得,他与自己竟然那样远了。
宁夏这才看清楚了,他这是在一路向着南湘国去,自己刚刚来,还不曾回宫去看看,便又要回去了么?
刚刚来到一条还算僻静的道理上,景年便下马,把宁夏抱下马,摸了摸宁夏的脖子,她的脖子已经结痂,刚才鲜血直流的情况已经不复存在。
“疼么?”他问道。
宁夏摇了摇头,“我们这是要回南湘么?”
景年点了点头,“你我是南湘国人,自然要回南湘国去,这西辽国-----”他回头望了一下身后的西辽国,已经是漫漫黄沙,再也看不到西辽国皇宫的影子了,“这西辽国,还是让它去吧!”
宁夏明白他说的“随它去吧”是什么意思,现在景年的野心已经全部都显露出来了,他担心她,来西辽国救了她,也顺道收复了西辽国,从此结束了天下三分的局面,虽然并不符合他所说过的,现在还不是一统天下的时刻,可是,现在,他却统一了,但是现在,他只字未提已经统一了的事情,因为他知道,宁夏明白他的心事。
现在,他就站在宁夏的面前,很温柔地摸着宁夏的脖子,宁夏恍然就觉得自己不认识眼前的人了,虽然他是为了她好。
她只是一语不发,宁夏又坐回了景年的马上,随同他一起去了南湘国,正如他所说,那是他们的家,他已经归心似箭了,可是宁夏却刚刚去过那里不久,就已经见到了已经近乎疯癫的上官若儿,还有上官南慕,让她的心情莫名地不好,如今,西辽国又是他的了-----
各种的滋味在宁夏的心头徘徊,昔日,她和她的先生一起从西辽国返回南湘,那时候,她是多么单纯,以为先生就是她的一切,不似现在般,果然,人越长大,心机便越多。
一路上,花开得很漂亮,宁夏却始终都无心看。
终于回到了南湘国,宁夏觉得身心俱疲,而且又怀孕了,总觉得身上始终不得劲儿,她回了衷宁殿去休息了。
沁儿看到母后这么快就回来了,自然是很高兴的,可是母后躺在床上就睡过去了,临睡着以前,她隐约听见了景年和沁儿话。
“父皇,母后以后还会丢下沁儿去西辽国么?”沁儿问。
“不会了,你母后再也不会了!”
宁夏迷迷糊糊得就睡着了。
醒来以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天刚刚擦黑,沁儿大概出去了,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在很安然地睡着,房间里亦没有灯光,时间仿佛有些错位,在她的身上,不知今夕何夕。
她披衣起床,想去中宁殿问问景年西辽国的情况怎么样了,她毕竟心里惦记西辽国。
刚刚走到中宁殿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声音,是君如墨的声音。
“皇上,西辽国的叛乱已经平定,南湘国的士兵已经进驻西辽国,朝颜本来就感激南湘,再加上皇后是南湘国的人,所以此次和朝颜的接手非常顺利,这次夺取西辽国的速度,当真是极快的,比起夺取花南国,要快了许久许久,这次天时地利人和,还要感谢皇后娘娘!”君如墨说道。
宁夏心里猛然一震,他们已经夺取了西辽国了,现在西辽国也成了景年的了?昔日,西辽国只需要向他朝贡而已,在皇帝的选择,在制度上,都有自己的设置,这下子,这下子----,那还是自己为之奋斗了几年的国家么,他不过一个抬手,就把西辽国给灭了?
“蓝心呢?”景年问道。
“蓝心这个女人相当的狡猾,虽然被皇上射伤了一只眼睛,可还是逃跑了!”君如墨回道。
宁夏也咬了咬牙,蓝心竟然又跑了
?
景年是为了救自己而夺下的西辽国,可事实上,他也的确趁机灭了西辽国。
宁夏只听见景年朗声大笑的声音,笑起来非常嚣张,这已经不再是她熟悉的先生了,她隐约觉得心中有一阵腹痛,疼痛难忍,想不到,有朝一日,先生竟然会利用了她,怪不得,那日,他明明在和自己生气,可是转眼,就和自己和好了,这种态度让她觉得吃惊,可是,她却仍然像个傻子一样,说道,“皇上,我爱你!”
原来最傻的人是她。
她心中剧痛难忍,捂着肚子呻.吟起来,景年大概听见了殿门外有动静,所以走了出来,看到宁夏脸色苍白,慌忙横抱起她,抱去了中宁殿的床上,君如墨看到皇后如此模样,知道自己的话,肯定被她听见了,皇上对他的指示是:趁着皇后去西辽国的时候,你假意劝和,趁机灭了西辽国!
现在皇后娘娘这般模样,他肯定脱不了干系的,他有些慌张,问道,“皇上,皇后的身体----”
景年坐在床前,宁夏满脸苍白的样子,怒目瞪着景年,一句话不说,她从来没有和景年有过这种发火的时刻,景年只是对着君如墨说了一句,“与你我关,你先下去吧!”
君如墨似乎有几分不放心,可是终究没有办法,还是走了出去。
宁夏的眼泪哗地就落在了枕上。
景年看见她刚才痛楚难忍的样子,非常不放心,毕竟宁夏现在已经怀孕了,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宁夏却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样子,“你为何灭我西辽国?”
景年却是嗤之以鼻,“你的西辽国?我早就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的国家只有一个南湘国,西辽国始终不是你的,如今,它已经在朕的名下了,你如此说也无不可,毕竟,我的就是你的!”
宁夏不再搭理他,头朝向了床的里面,自己这一次,当真被他利用了,若然不是自己,他绝对不会想到现在要去攻占南湘国的,为何每次景年都喜欢干这种螳螂补偿,黄雀在后,而他最喜欢做的便是后面的那个猎人,他的心思,自己果然猜不到。
他才是真正的腹黑帝王,而自己却还一直在向他交心!
她便是最傻的那个人。
“臣妾想睡了,皇上请出去吧!”宁夏声音冷冷的,却是掷地有声。
景年却是冷哼一声,大概看到宁夏已经不是那样痛楚了,站起身来,说了一句,“这是朕的寝殿,朕为何要出去?”
他的样子,似乎又恢复了宁夏走以前的态度,所以,他是欺骗宁夏,他竟然欺骗宁夏!
为了夺取一个国家,他欺骗宁夏。
他是宁夏最亲近的人啊,他竟然欺骗宁夏!
宁夏恍然觉得,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亲人了。
而且方才君如墨说过,竟然有让蓝心跑了,蓝心这个恶心的女人,跑了之后,肯定又是一番腥风血雨,宁夏胆战心惊,蓝心向来不走寻常路,自己自负聪明绝顶,如今败在了两个人的手里,一个是她的夫君景年,另外一个人就是蓝心。
亏你还自负在西辽国有一番作为?宁夏苦笑。
景年看到宁夏不想和他说话,前几日他心里的醋意还未曾全部下去,对宁夏心里有几分抵触,看到宁夏躺在床上,他便去了殿前写字,无事的时候,他常坐的事情就是写字!
宁夏则闭上了眼睛,很痛楚的样子,似乎从今天开始,她从景年的眼睛里看到了两个极端,一个是她,一个是国家,在她和国家之间,他选择的是欺瞒她,而一统天下。
似乎自古帝王都面临这样的选择,不独独是景年,宁夏明白,却仍然无法释怀——她,终究是比不上天下的统一的,那种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动人故事现实中根本就不存在,尤其是帝王,如景年这般的帝王更是不可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