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韩世忠离开军部时,冷雨已经是瓢泼之势,清寒最侵人。他心里揣着事,不甚烦闷,连带着胯下之马,也疲软的厉害,一路慢颠着,赶回家中,身上已经没有多少热气了。
栓了同样焉嗒嗒的马,韩世忠瞧着梁红玉的杂物间依然亮着灯光,他一犹疑,还是上前敲了门。
哪晓门是虚掩的,他力度不弱,吱呀一声,门便开了,一股药香冲着她他袭来。
坐在床榻的梁红玉听到动静猛然回身,错愕惊慌之下,下意识的扯了被褥便往身上裹。动作有些快,连带着她额上的汗珠子,也跟着颤了颤。
单薄的褥子被扯着,划过床沿,有种温存和细腻的声音。
韩世忠愣了愣,一手尚且保持着敲门的动作,他眨眨眼睛,瞧着红玉脸上的汗珠子,回不过神来。
这般冷冻之夜,哪来的汗珠子?
红玉瞧着他半晌没动作,有些尴尬。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韩世忠倚着半边门框,一身衣服被打得焦湿,却越发扯得人肩宽细腰,勾出窄臀长腿,看上去十分的颀长英锐。前面一截衣襟因为淋了雨,失了棱角,露出一截蜜色饱满的胸膛。
红玉不自在,赶紧挪开视线,朝上一打量,韩世忠额上发梢尚且缀着雨珠子,在这屋里昏黄的油灯映衬下,晶亮如他挺峻的眼神,带着不可忽视的浓郁的男子汉气息。
红玉瞅着他半晌没动静,心里又急又恼,她轻咳几声,这才算惊动了韩世忠。
韩世忠回过神来,瞧着红玉裹得严严实实,知道冒犯了,脸一烧,告了一声罪,赶紧退出去,掩上了门。
他没敢多逗留,三两下折回里屋,白瑛已经歇下了,蜷在床的一边,气息沉稳,他心一定,也不敢燃灯,摸黑,窸窸窣窣,动作麻利的换了身干爽的衣服。
冷气去了大半,他脑子才算活络起来,懊丧的一拍脑袋,复又折了出去。
这回他的敲门的动作缓了又缓,压低了声音询问,“姑娘,可方便进来。”
一阵窸窸窣窣后,红玉重新敛了衣服,应门。
韩世忠这才推门而入,环扫了一下床榻前的一个矮凳,上面搁着一个陶碗,黑乎乎的一坨,果然,他皱眉,“身上的伤到底有多严重?可找了大夫来瞧瞧?”
因为伤在后背,伤口自个儿处理起来有些困难,白日里又是好一番折腾,今晚说什么也得好好弄一下,不然只怕恶化。但是红玉自个儿折腾了大晚上,也没法子,正疼得冒汗的时候,便被韩世忠再度打断。
她也不矫揉,“没太大问题,再敷几次药,就没甚大碍。”
“那你还没敷?”韩世忠拿起药碗嗅了嗅,眉心簇得更厉害,见红玉垂首不答话,他心下了然,“你一个人不行,让我来帮你。”
“啊?”红玉难得的,脸唰红,心里有些羞恼了,虽说是寄人篱下,住得也是这破败的杂物间,但好歹是男女有别,大半夜的,这韩世忠也真是心粗,难不成还能脱干净了,让他瞧个清楚?
红玉还是不动,韩世忠却有些急了。
他不是心粗,虽说男女有别,但也得分情况啊,这时候还逞强作甚?常年的沙场生活,难得有需要忌讳回避的东西。
他一时脑子也转不过来,端着药碗,有些霸气的开口,“姑娘,赶紧的。”
说完,他瞪着一双眼睛,神情英锐,不错眼的候着梁红玉。
红玉骑虎难下,再扭捏也认了,只是微微一咬唇,埋怨道,“你倒是先转过身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