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没敢多想,红玉侧腰露出来的一点点狰狞着、翻卷着伤口,直直的刺进白瑛的眼睛里。
白瑛哪见得这些,骤然一联想,更加哆哆嗦嗦,她不自觉的迈进屋里,擦着梁红玉的身子,颤抖的扶着床沿坐下,这才缓了缓她随时都要眩晕过去的身子。
“夫人?”白瑛半晌没回过神,红玉连叠着唤了她三声,才把她拉了回来。
“老韩……”白瑛一张嘴,声音沙哑的厉害,好似需要花掉她毕生的力气,“老韩不对劲…他已经两宿没回了…….”
怕是军部有事耽搁了?红玉没吭声,裹紧了袍子看着白瑛。
“以前不会这样的,要是一宿没回,第二宿一定是要回的……”白瑛的哆嗦在继续,她似乎很冷,嘴唇都发紫了,“我家老韩…我不晓得你们要做什么….你….我管不着,但我家老韩…….怕是要出事了!”
白瑛解释不起来,今天一天,她纳鞋垫的一双手,因为心生不宁,几乎被扎成了蜂窝,嘴巴里一股腥气荡不开去,连眼睛都不敢闭,自个儿在哪屋里,看啥都是魑魅魍魉,要朝着她扑过来,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坐不住了,原本想着出来透口气,却瞧着梁红玉这杂物间亮着灯,鬼使神差的,在她自己回过神来时,已经推开了门。
“这几日朝廷在商议北上用兵,抵抗辽国的事情,大人已经是耽误了,无碍的。”白瑛的状态越来越糟糕,红玉心惊,赶紧拣了一件干爽的褙子往白瑛身上搭。
白瑛拿领这情,把膀子一抖,就把褙子给筛了下来。看着梁红玉凑过来,她骤然发力,手一抬就朝着梁红玉脸上抓过去,“滚!都是你!都是你!我家老韩…啥时候这样鬼迷心窍了!”
那一抓真要掐到红玉脸上的烫伤上,她疼得差点眼泪都逼出来了,还没缓过神来,就听到白瑛老调重弹,又来这一茬,红玉暗叹,赶在心里的耐心耗干净之前挪得远远的。
她去把检查了一下窗户的缝隙,呼呼的冷风漏进来。
谁晓检查完了一转头,白瑛一张苍白衰败的脸,阴测测便出现在她身后,吓得红玉后退几步,后背撞在窗棂上,这下是真的眼泪都疼出来了。
白瑛要张嘴,红玉终于肯承认,她实在是搞不定这个柴米油盐皆不进的韩夫人,她赶紧抢在白瑛再一轮开口以前,跳开,“夫人,明天天一亮,我便去军部打听,看看大人。”
白瑛听到梁红玉这么一说,嘴一闭,神色不定的思怵了一下,摆出姿态,强硬的命令道,“现在就去。”
红玉心里一哽,她不动声色的看了看这夜色,阴测测像是白瑛此刻的表情,其实她也多少有些不安,韩世忠说是去打听一下王渊的情况,也犯不着两宿不回。
现在去不是不行,就怕正面撞上王渊或者是童贯,那就麻烦了。
红玉的算计落到了白瑛面前,白瑛脸色差到极点,“你要是不去,那就我这个老婆娘去!”
红玉是彻底拿白瑛没法子,她也不犹豫,“夫人在家消息,我去去就回。”她打了一个顿,张了张嘴,对上白瑛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红玉折到院子的皂角树下收了一件男装,之前刺杀童贯时问九思借的,结果几番折腾,又是连日的雨气,衣服还是濡湿的,衫脚还挂着点水滴。
她也不避讳,当着白瑛的面,利落整了装,白瑛瞧着瞧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这才瞧着,这屋里漏雨漏得厉害,就连那床榻,也是濡湿一片。
白瑛心里沉重,神情复杂的看着梁红玉消失在夜色里。
红玉估摸着,这个夜色,半夜估计还得下一场大雨,而军部设在外城陈桥门那头,等她走过去,怕是要花些时候。
正愁着,转出巷口,转出巷口便瞧见有人策马朝着她这个方向而来。
连着两日天色儿都不好,加上换季,直接的影响到了夜市,小商小贩,彩楼酒肆也安静了不少,这马蹄声便更加响亮。
红玉心里一喜,要是撞上韩世忠,那就好了,哪晓的人一凑近,她便簇起了眉头,低呼一声,“九思?”
策马而来的九思本就一脸急色,根本没有心力顾及旁人,听到有人唤他,急急的勒马瞧清楚了,眉心皱得更是无以复加,“姑娘?!你怎生弄成这样?”
一身襦衫,脸上的伤,还有头发?!要不是梁红玉主动叫住他,他是全然认不清楚的。
红玉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又担忧着那场蠢蠢欲动的大雨,一急,她阻止了九思下马的动作,反而是自己吊住马鞍,翻身上马,坐在九思身后,“走吧,陈桥门兵部,韩大人两宿没回了,得去看看。”
一听到红玉提韩世忠,九思不悦,“姑娘,我今日来……”
夜色越来越深重,红玉早就被白瑛和不见人影的韩世忠折腾的神经紧绷,哪还瞧得见九思不同寻常的糟糕脸色,她自顾自催了马,便朝着军部风驰电掣的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