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神君。”
低低的声音,竟是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晏黎撞了人,看清楚撞得人是尧月身边的丫鬟。
她挣扎着站了起来,在站起来的那个瞬间,明显看得出来在忍受着痛苦,却一脸隐忍。
晏黎在旁边看着,这个丫鬟对着他福了福,“对不住神君了,是初尘鲁莽。”
这个丫头倒是跟主子完全不一样,主子嚣张跋扈,丫鬟却极为知礼。
他没有说话,负手站着。
初尘从他身边走过,走了两步,就往地面上跌去。
他下意识地扶住她,扶住了她的手腕,却在碰到她的手腕那个瞬间,清楚地听到她发出一声 闷哼。
初尘立时将手往后收。
晏黎捉住了她的手,掀开袖子一看,白嫩的手臂上,青青紫紫的伤痕,交错遍布。
晏黎一怔,“怎么回事?”
初尘怯生生地垂了头,“神君大人不要误会,不关我们公主的事情,都是初尘不小心,才会惹了公主生气。公主打我,也是为了我们好。”
晏黎冷笑一声,声音立时降低了几度,“她经常这样?”
初尘摇摇头,眼泪已经啪嗒啪嗒掉了,“公主只是每次从您这里回去之后,有些不痛快罢了。”
这样狠毒?
嚣张跋扈还心狠手辣?
尧月这种女人,简直是没有救了!
砰……
身后传来一阵巨响。
晏黎正想回头去看,却发觉眼前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冷风呼呼地吹着,四周空旷,手边摆着一堆空酒瓶子,还有一个碎成了一堆渣。
原来刚才是做梦了,那巨响估计就是梦中的自己不小心将酒瓶子摔碎的声音。
身后是玉姬的墓碑,今日是她的祭日。
在这样的日子里,居然会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情景。他有些唏嘘,捞过几个酒瓶子都已经是空了,酒瘾发作,却无法纾解了。
还有什么比清醒着,回忆那些再也无法改变的过往,更加让人觉得痛苦?
他呆呆地坐着,忽然间觉得脸上一凉,抬头一看,天空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
扑簌扑簌的雪落到脸上,雪花融化的凉意让他体内残存的酒意散去得更快,脑子里也清醒得更快了。
忽然间头顶上多出了一把伞,上面的桃花纹样,鲜活如生,嫩红地几乎让他以为天空中下起了桃花。
“喝这么多的酒做什么?你的女儿,玉姬,想来也是不希望你这般醉生梦死的。”
熟悉的声音,让他浑身僵住。
这个声音,刚才在梦中就听见过。
只不过现在的这个声音更加温和。
尧月撑着一把伞,看着他,另外一只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一些祭品,想来也是跟他一样,来看望玉姬的。
“阿月,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你。”
晏黎看着尧月,忽然间开口,他难得同尧月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话。
尧月将伞递送到他手里,一边蹲下身,将自己带来的祭品一一摆好。桃花酥,糖面人儿,很多小孩子喜欢的东西。
她一边摆,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不会是又梦到了那些被尧月追着东躲西藏的日子了吧?”
“你怎么知道?”
“我想,那估计是你花神大人一生的恶梦。”
尧月将墓碑擦了擦,语气轻松,好像是说着别人的故事。
朔风吹起她肩头的墨发,露出她侧脸下的那滴嫣红胭脂泪。
晏黎忽然间被伤感被淹没,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伤感什么,“其实……”
他转过头,目光不经意地看到了不远处一个玄色的影子,正撑着伞,望着这边,那人身姿优雅,挺直如松,清雅如竹,天地浩荡,仿佛天地只有他一人,将浩淼的风雪都比了下去。
虽然看不清他的神情,可是晏黎能感觉到他的眸光一直注视着这边。
尧月站起身,“其实什么?”
晏黎笑了笑,“其实你真的挺讨厌。”
尧月一怔,笑了出来,“是啊。”
她做完了祭祀的一切,准备要走,晏黎站起身,要将伞还给尧月。
尧月摇头,“留给你吧。”
她向前走了几步,鸣玉已经快速到了她的身边,撑着一把打伞,搂住了尧月,将伞的大部分都遮盖在她的头上。
没有走几步,就听到尧月清脆如铃的笑声,鸣玉忽然间将她打横抱起,她搂着鸣玉的脖子,打着伞,两个人的身影,一红一黑,消失在越发浓烈的风雪之中。
“其实,我早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喜欢上了你。”
这句话是他刚才想要说的。
可是,看到了鸣玉,他就改了口。
晏黎握紧了尧月刚才给他的伞。
她和他的结局,就像是这把伞一样,注定散了。
她的身份早已经有了能够抱着她,穿过风雪的人,他又何必再去说以前?
——————————————
感谢蒲公英的大红包!!!三少写了一个晏黎的番外!!
感觉自己不会再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