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的都不是笨人。”阿乔看着崔文瑾道。

崔文瑾收敛笑意，目光平淡：“那是自然。”他起身走到窗口，望向窗外盛开的石榴花，“裴家，若是愚笨，当年就不会急流勇退。”

崔文瑾勾起嘴角，目光幽深地望着那火红的石榴花，在他的记忆里，母妃最爱那大红的石榴花，但是因为是侧室，她甚至无法穿上正红。母妃性格温和，不争不抢，在那后宫里安静地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可即便这样，魏贵妃依然不肯放过她。就因为父皇连着两天宠幸母妃，魏贵妃就寻了个借口罚母妃在雨夜中罚跪。

崔文瑾至今都记得那一晚是如何电闪雷鸣，金姑姑牢牢地抱着他，不许他冲出去见母妃。金姑姑说，这就是命，这就是后宫女人的命！谁得宠谁地位高，谁就是赢家。

崔文瑾那时候不懂，不懂金姑姑话中的绝望，也不懂母妃病重时为何总是望着窗外。

现在他懂了，母妃的心都在宫外，她那样娴静美好的女子，应该被一个男人全心全意地呵护，而不是在宫中和那些蛇蝎心肠的女人抢一个没有心的男人。

母妃去世前细细叮嘱，让他切不可贪望不该属于他的东西，他知道，母妃是怕他和二哥一样心心念念地想着那金龙御椅，最终落得个半死不活的下场。

“现在不过是送上一碟开胃小菜而已，好戏，还在后面呢。”崔文瑾淡淡道。

***

刚刚回到京城，自然少不了应酬。蒋氏身子好了后，便开始想着该带女儿出去露露面。这是她带着女儿第一次在京城贵妇圈露面，自然不得不谨慎，尤其是自家女儿正是花期，露面的意思众人心里都明白。这个年纪的姑娘随着母亲去见人，可不只是见个礼的意思，别家夫人也都心里有数，若是家里有儿郎，自然就会上心，这已经成了不成文的规定。

前来相邀的拜帖不少，蒋氏拿着一堆的拜帖，选来选去也没选出满意的，正头疼的时候，裴敬西进来了。

“安宁长公主的请帖。”裴敬西坐到妻子身旁，眉头微皱。

“安宁长公主？”蒋氏也忍不住拧起眉头。

能让裴敬西和蒋氏都感到为难，这位安宁长公主自然不是什么凡人。安宁长公主出身高贵，乃先皇后嫡长女，在先皇诸女中最得先帝宠爱。按理说，安宁长公主这一生都该是顺风顺水的，奈何命运弄人，她的亲弟弟、先太子被冠上谋反罪名，最终落得死路一条。从那以后，安宁长公主就沉寂下来，几乎是闭门不出，尤其是在十五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登基后，更是几乎销声匿迹。

这一次，安宁长公主时隔多年后再次举办宴会，却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和阳县主。和阳县主今年十三，生得娇俏可爱，安宁长公主自然是希望女儿有一个好的归宿。但是闭门不出又如何觅得良婿？所以，即使难堪，安宁长公主也不得不出面，张罗了一次品蟹宴，往京城达官贵人中广发请帖。

裴敬西出身金陵裴家，如今位列户部侍郎，家中又有一适婚儿郎，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蒋氏皱眉，并不十分情愿带女儿首次露面就与安宁长公主扯上关系。裴敬西却不这么觉得，安宁长公主能够在当年先太子之祸中幸免于难，不但没有被一同问罪，反而保留住了长公主的头衔，至今魏国泰都没有抓住她的把柄，可见这是一个足够聪明的女人。

懂得隐忍，这对于一个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来说，其实很难。而裴敬西又想到父亲来信，信中的内容令他吃惊不已。百川兄竟然掌握了如此机密，难怪魏国泰千方百计要对付他。

先太子当年被诛，当年那一劫，东宫可以说是寸草不留，谁都不会想到皇孙竟然会被人偷偷带出了宫。

威远侯等人当年皆是太子恩师，在太子谋反之事揭发出来之时，这些人全都以身家性命为太子求情，奈何当时先帝被魏贵妃迷了心智，心意已决，一道圣旨下来，东宫尸横遍野。

在那之后，威远侯等人便与魏氏势不两立。当年先帝传位给十五皇子时，威远侯等人大闹皇宫，差点就将此事搅黄了。可惜魏国泰早有准备，威远侯等人最终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年仅三岁的十五皇子坐上皇位。而魏贵妃在成为太后后，手握先帝遗诏，正大光明地做起了垂帘听政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