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宁日，举家重视。

侍郎府里，蒋氏从小女儿出嫁那日起就没有睡过好觉，心里总念着，她在摄政王府里过得可好？可有人欺负她？夫妻俩感情如何？

这越想越觉得担忧，蒋氏这脸色眼看着就白了下去，连带着原本还算淡定的裴敬西也跟着紧张起来。

“夫人，婉莹明日就回来了，到时候见了人，好还是不好，不是一目了然吗？”夜深人静，蒋氏依然翻来覆去，裴敬西被她闹得也睡不着，无奈，只好开口安抚妻子。

蒋氏愁绪不减，惆怅道：“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们姐妹不在我身边长大的缘故，我总觉得看不懂婉莹这孩子。以前总觉得婉仪知书达理，婉莹淘气天真，可是……”

裴敬西闻言，也陷入沉思。两个女儿，大女儿虽然从小就过于稳重，但也顶多说一声少年老成，何况又是从小就如此，他们也早有心理准备，并不觉得多么怪异。可是这小女儿，幼年时那调皮捣蛋的无知无畏模样似乎还在眼前，一眨眼，却忽然成长到他都不认识的地步，胆大到和祖父谈条件，抢着嫁入明知危险重重的摄政王府……

那时候，他受妻子的影响，以为小女儿真是因为小女儿心思，被崔文瑾那斯文败类的皮囊骗得没了心智，一心想嫁给他。但是时间久了，裴敬西看着看着就觉得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婉莹她哪里有一点要嫁给心上人的喜悦和羞涩？

裴敬西看着小女儿在备嫁的日子里，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可是，和一般的待嫁女不同，婉莹不像是要嫁人的新嫁娘，反而像是即将上战场的士兵。

严谨的父亲不再时刻关注孙儿们的功课，反而每日给即将出嫁的孙女授课。这……谁都会觉得不正常吧，但是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出异议。好像不说，一切就没有发生，裴家，不过是要嫁一个女儿而已。

想到这里，裴敬西也没了睡意。他仰躺在床上，身边的妻子依然翻来覆去。

不知不觉，天便亮了。

***

而摄政王府里，归宁前的一晚，裴婉莹睡得也并不好。第一晚，崔文瑾‘酒醉’，裴婉莹是在榻上将就了一晚，第二晚崔文瑾索性去了书房，她一人霸占着新床，自然睡得安稳。这第三晚，大约是崔文瑾也觉得不好这样继续冷落自己的新婚妻子，看了一会书后，便微笑着对她说：“咱们也早点安置吧。”

裴婉莹如今如同身处混沌之中，崔文瑾便是她急切想要看破的那一片迷雾。但是越是急切，她便越发无措。裴婉莹对自己说，冷静下来，时间尚短，她还有更多的时间慢慢来了解这个人。

崔文瑾说了‘安置’的话后，裴婉莹便往床榻里边挪了挪。崔文瑾脱去外衫，在她身边躺下。二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有烛光隐约跳动着。

“睡不着？”崔文瑾开口。

裴婉莹轻轻‘恩’了一声，回答道：“有些亮眼。”

接着，裴婉莹便感觉到身边的人爬起身，‘呼’的一声，灯烛被他吹灭，屋里一片黑暗。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崔文瑾终于又躺倒在她身边。

大约是因为看不见彼此，裴婉莹觉得似乎心头轻松许多。但是下一刻，身边那热乎乎的躯体似乎就靠近了她许多，再下一刻，裴婉莹便觉得自己落入了他温暖的怀抱。

“别想太多，明日有的累，早些睡吧。”他拍了拍她的背，轻悠悠地说道，语气里已经带着些许睡意。

“恩。”裴婉莹轻应了一声，乖乖闭上了眼睛。而等到身边的人响起轻微的鼾声时，她再一次睁开了眼。

黑暗中，看不起崔文瑾的脸，只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裴婉莹不敢动弹，不知道是不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人更加敏感的缘故，裴婉莹觉得搁在她腰上的手，仿佛着了火似的滚烫。

大概是她太久没和人这么亲密接触了吧。裴婉莹迷迷糊糊地想。没多久，她也终于合眼睡去。

***

第二日，裴婉莹醒的很早。睁眼的那一刻，裴婉莹看到的就是一片精壮的胸膛。这、这、这，这厮昨晚明明穿的严严实实睡的啊？

大约是裴婉莹的动静太大，崔文瑾也迷迷糊糊地醒来。不过，他似乎还未清醒，竟然一伸胳膊，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这下，裴婉莹算是整张脸都贴到了他的胸口上。

好看的人，就算是睡得像猪，那也是好看的。恩，裴婉莹挺佩服自己，面对如此近在咫尺的男色，竟然还能把持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