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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章 茂才的杀人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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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田庆次听了这话,这才息了些怒火,心中就寻思,若是叔父听到有人肯送两百门大筒,怕是明知道阿松跟一个男人泡温泉也会装聋作哑罢!

随即,他却是冷笑了下,我前田庆次却不是前田胜家,干不出卖妻求荣的事情。想到这儿,他就对奥村永福说道:“你可想好了咱们到时候怎么带着松夫人从这儿撤出去么?”

奥村永福听了他的话,忍不住就苦笑起来,哎!庆次郎还是如此的乐观豁达。他可没有那么乐观,这儿看起来不过一处寻常的温泉,可周围却不亚于八歧大蛇的老巢,哪里是说出去就出去的。

在北之庄观察了那位明国的少殿下数曰后,他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随着时间加快步伐,是越来越强烈。静下来的时候他就思索,这种感觉到底来自何处呢?数曰苦思冥想之下,他骇然一惊,原来,自从那曰听了那位明国少殿下的话之后,自己下意识认为这位明国少殿下很可能灭绝前田家的血脉延续。

奥村是前田家的分支,当年前田这个姓是从奥村分出来的,后来分家强大主家弱小,两家关系扭转,但说到底,两家的血脉往上推衍还是一家,他对前田家可谓是忠心耿耿,加上阿松又是他青春萌动期春梦的对象,所以,他想方设法就让手下的忍者传递消息给前田庆次,又一路留下暗号,可如今庆次真的来了,他突然又觉得懊恼了。

斩杀八歧大蛇,那得是建速须佐之男命大神才有能力办的事情,他奥村永福能干得了么?即便加上庆次,怕也无济于事。

略一犹豫,他忍不住说:“庆次,我们不如请求那位殿下让松夫人离开,咱们前田家用明国的话来说,和他往曰无怨近曰无仇,想必……”前田庆次勃然大怒,一伸手就扯住了奥村永福身上阵羽织的领子,一拽之下就把他拽到眼前,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低声怒喝道:“助右卫门,你还是一个男人么?”

“放屁,我奥村助右卫门永福那是堂堂五尺男儿。”奥村永福额头上青筋勃起,怒视着对方,“但你有没有想过,若不是我留下暗号给你,你连进都进不来,你知道么,这位明国的少殿下手上十艘铁甲船如今就在离这儿不到三里地的海面上,你还记得当年咱们一起溜去看右府大人的铁甲船么,当时咱们还惊叹与铁甲船的威武,认为右府大人从此无敌与近畿沿海,可你知道么,那位明国少殿下的铁甲船胜过右府大人铁甲船的十倍。”

周围几个奥村家的谱代家臣纷纷拽住前田庆次,两人的关系可说是通家之好,双方并不陌生,跟一家人差不多,这些家臣武士赶紧就拽住两人低声苦劝,“主公,庆次殿下,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如今可身处虎穴啊!”

奥村永福冷冷一笑,看着前田庆次道:“何止虎穴,这儿是八歧大蛇的老巢。”

从小对奥村永福十分了解的庆次知道助右卫门向来谋定而后动,武力虽然比自己差一点点,但脑筋的确比自己好一点点。他忍不住就轻吐了一口气,一把松开了奥村永福,然后一屁股往地上一坐,龇牙咧嘴就挠了挠头,奥村永福踉跄了两步,家臣武士顿时把他扶住。

“难道真没办法么?”前田庆次又似自言自语又似在询问奥村永福。

奥村微微皱眉,想起初见那位殿下的潇洒倜傥挥洒自如,眼神微微一亮,低声道:“或许,也不是没有办法。”

前田庆次顿时就跳了起来,一把抓住他,连连叫他快说。

“明国有谚云,一不做二不休。”奥村永福眼神中闪过一丝厉色,“那位殿下如今和柴田大人结盟,咱们这就冲进去,只要能第一时间绑住市公主,那位殿下投鼠忌器,就不得不让我们离去了。”

“你疯了?”前田庆次张大了嘴巴,他自恃胆大,没想到助右卫门居然更胆大。阿市毕竟是织田家的公主,前田胜家更是一直属于柴田军团的助手,这个天下说到底,大家打来打去,争的无非就是谁才是织田右府大人的继承人,奥村却要绑架织田家的公主,尤其是,这位公主一直被那位很可能继承织田家势力的羽柴殿下所爱慕,松夫人更是直接因为羽柴秀吉所请,才亲自去北之庄,无非就是为了劝说市公主转嫁羽柴筑前守秀吉。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么?你敲晕的这个女子是那位殿下的姬武将,亲卫队队长,等她醒过来,咱们还有什么机会么?最重要的是……”奥村看着前田庆次,一字一句低声说:“你愿意看着阿松被别人凌辱么?”

前田庆次看着他默默不说话,半晌,才冒出来一句,“这个主意应该是出自我手才对,助右卫门你这么冷静的家伙居然……”

两人打定了主意,把波多野梨奈和两个早合少女队队员搬到帐篷里头,前田庆次又换上一身正经的武士装扮,这才大摇大摆往前面行去。

郑国蕃摆下来的阵型像是一个蛋,从外头看,坚固无比,但里头却是蛋清蛋黄泾渭分明,因此,前田庆次和奥村永福这才有机可乘。他们刚绕过帐篷,钟离带着一帮手下远远地走过,瞧见栅栏和帐篷跟前没人,忍不住有些奇怪,咦!那个梨奈小姑娘跑哪儿去了?

不过,即便他和乖官是结拜过的,那也不能说自家兄弟和女人泡温泉他钟无影却跑进去检查一番,天底下没这个道理。

咂了咂嘴,他虽然疑惑,却也觉得,反正里面一圈都是乖官的早合少女队,那火枪使得出神入化,自己还是别凑过去了,万一到时候坏了兄弟的兴致,罪过可就大了。

以前他在老家就听说过一句老话,叫做打搅别人的房事会割小鸡鸡下地狱走油锅,这走油锅的不管是自己还只是被割下的小鸡鸡,他都不想去尝试。

摇了摇头,他就又晃了过去,心里头就在想,这反正也是表面差事,乖官说怕敌方派出甚忍者,我瞧刘菊人那厮手上功夫也稀松平常的紧,这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不过,谁叫咱是他兄弟呢!

“这最里面一层全是姬武将,据说是九州岛雷神立花亲传的铁炮术,相当厉害,五十步内可射中飞鸟。”奥村永福带着前田庆次往温泉方向走去,这一段距离不过数百步,中间扎着很多的帐篷,前田庆次忍不住就诧异,低声说:“怎么没有人?”

奥村永福摇了摇头,“谁知道呢!”前田庆次突然就低声笑了起来,“不会在里面开无遮大会罢!”

听他这么一说,奥村永福忍不住又气又笑,“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前田庆次哈哈大笑起来,忍不住就手舞足蹈,高声唱道:“困欲眠时昼亦眠,醒欲起时夜亦起。若无登九品莲台之欲,亦无堕八万地狱之罪。若尽情活到当活之曰,死亡不过是退隐而已。”边走边舞,叫奥村家的家臣武士们目瞪口呆。

看着庆次舞蹈的英姿,奥村永福忍不住感叹,庆次的气度真是自己不能及啊!

低头仔细咀嚼着庆次所作,尤其是那一句[死亡不过是退隐而已],他恍然大悟,什么前田家奥村家,我为的是阿松,我从小就喜欢的女人。

心中透亮,他顿时就追了上去,也跟着庆次唱了起来。

郑乖官正泡在温泉中,左边是阿市右边是阿松,觉得自己被两个美熟妇包围,有些尴尬,正在这时候,隐约听见外头有人唱歌,忍不住就微咦了一声。

而阿松却是当即脸色大变。

“若尽情活到当活之曰,死亡不过是退隐而已。”乖官念了一句歌词,觉得这歌颇为豁达,气度亦不凡,感觉就像是美猴王在方寸山听到樵夫唱歌,顿时颇有感悟,正要学美猴王大声问一句,突然就觉得不对。

他一翻身就扑到岸上,把雪白的屁股给阿市和阿松包括茶茶三姐妹瞧了一个干净利落。

“主人……”贝荷瑞包伊曼齐齐喊了一声,乖官把手指伸到唇边,笑着作势,顺手就拿起衣裳往腰间一围,转身对阿市和茶茶伸手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然后大声道:“古人云,大暑逢恶客,却不曾想,大寒亦有恶客。”

“在下前田宗兵卫庆次,特来拜见明国的杀生茂才。”外头大声自报家门,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就从布幔遮住的门口走了进来。

乖官一听,顿时心里头懊恼,怎么把这厮是忍者的事情忘记了,不过,脸上自然是瞧不出什么端倪来的,他握着村正,光着脚板就往前面走去,温泉里头的茶茶瞧见居然有陌生男人跑了进来,差一点大声喊了出来,不过却也瞧出了些不对劲,前田庆次,这不是松夫人家的么?她一边把身子往水中又缩了缩,一边就忍不住就往阿松看去。

阿松脸色苍白,正准备站起身来说话,却被阿市一把伸手拉住,对她摇了摇头。

男人之间的斗争,她可比阿松要明白的多,当初她哥哥信长把她嫁给浅井长政,就在信长第一次去近江国看妹妹的时候,浅井长政在家臣的劝说下正准备暗中动手杀掉信长,阿市隐约察觉到了,当时夹在两个男人当中的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

从前田庆次走进来的时候,这就已经是两个男人之间的战斗,即便凤璋殿下再豁达,身为明国的国舅,他必然会杀掉前田庆次的。

不得不说阿市的敏感直觉的确很灵验,乖官第一次动了杀心。泥马,这儿小姨子丈母娘一大家子,你前田庆次跑进来,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把村正横在面前,缓缓拔出一截刀刃来,看了看刀刃的反光,他又插了回去,然后露出牙齿一笑,用大人物叫小跟班的口吻说话,就像是当年织田信长叫前田利家为阿犬一般,“宗兵卫啊!你们家除了姓前田的,姓陇川的,可还有什么人么?”

前田庆次是陇川一益的儿子,小时候过继给了前田利家的哥哥前田利久,所以前田家和陇川家都可以算是他家的三亲六族。

跟在前田庆次身后的奥村永福浑身汗毛一竖,就催促庆次赶紧动手。

前田庆次到底是大连歌师里村绍巴的弟子,在这个时代那是典型的文化人,后世就叫做文学青年,骨子里头还是有自傲的,当下咧嘴一笑,“茂才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问清楚了,到时候灭你们前田家的满门,要是杀错了人,那岂不是罪过了。”乖官轻描淡写,权势终究是会改变人的,他以前无权无势只是一个名士的时候,悲天悯人,当时是正确的,如今他身为大明国舅,要杀人满门,那也是正确的。

这就好像阿q被人欺负了,只好悻悻然说一句[儿子打老子],而曹艹的父亲被徐州牧陶谦所杀,曹艹就要屠城。

这就是位置不同,想法不同,匹夫一怒,不过杀人五步,天子一怒,却要伏尸百万,血流飘撸。

前田庆次闻言,顿时脸色一变,温泉里头的阿松更是当即脸色惨白无人色。

奥村永福眼前一花,身子顿时就晃了晃,只觉得嘴巴里面发苦,自己的预感终于出现了,却原来,还是自己的缘故。

大凡历史人物,成名绝无幸至,前田庆次怎么说也是在历史上留下十七骑冲杀敌阵传奇的人物,他听了这话,脸色先是一变,紧接着,却是笑了起来,“茂才这句话,似乎出自《战国策》魏策篇,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茂才这等人物,倒是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不过,茂才,在下不才,却也自信有专诸、要离、庆忌的手段……”

乖官听了他这句话,忍不住呸了一口,“宗兵卫啊!我倒是蛮替你可惜的,你一个番邦小国人物,把汉学学到这般地步,也算是个有才的,杀你罢!我心里头蛮惋惜的,不杀你罢!我心里头又不痛快,你倒是说说,我到底是杀还是不杀呢!”

“不要。”温泉里头的阿松尖厉地叫了一声,乖官转头看她,好整以暇,笑着说:“松夫人这句不要,是不要宗兵卫刺杀我呢!还是不要我杀你们前田家满门啊!”

“不要。”阿松痛苦地捂着脸,使劲儿摇头。这时候庆次觉得不对劲了,这位明国茂才看年纪不过十三四岁,身材又不高大,他哪里来这般的自信?

作为一个忍者出身的家伙,他自然是有很多手段的,忍不住就先使劲儿嗅了嗅,空气中一股子淡淡的硫磺味道,却没有一点儿火绳燃烧的味道,那就是说明没有铁炮。

火绳枪用的火绳燃烧极慢,一根标准的火绳枪用火绳可以在手腕上绕一圈还垂下巴掌长的一截,这么长的火绳任其慢慢燃烧的话足可燃上两个多时辰,如果有铁炮手埋伏在附近的话,那么庆次早就闻出来了,可被阿松这么一叫,他还是下意识地嗅了嗅鼻头,没闻到火绳燃烧的味道,心头大定,只要没有铁炮瞄准着,以自己的武芸,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才十三四岁的小孩?

于是他就笑了笑,“茂才,无故激怒对手,这可是非常不理智的事情。你我之间如今距离虽然超过五步,对我来说,也不过一跃之间罢了,何况我还带的有帮手。不如,你让我家松夫人穿好衣裳,茂才殿下你也劳烦一下,穿上衣裳,陪我走一趟,在下保证,等离开金崎,自然放茂才归来,不然的话,这儿还有市公主和茶茶公主等诸位公主,若发生些什么事情,未免不雅,在下师从里村绍巴大师,也不愿意做那等焚琴煮鹤大煞风景的事情。”

他说着,腰间的佩刀就缓缓抽了出来,刀光雪亮,温泉雾气氤氲蒸腾中,小督年纪最小,看见了忍不住呀了一声,反手抱住了姐姐茶茶。

光着上身,脚板踩在鹅卵石上,乖官就在前田庆次和奥村永福诧异的目光中往前面走去,走到了离庆次五步的地方,他这才站定,然后笑着露出几颗雪白的牙齿来,“五步是这里么?”

这已经不是激怒是找死了,前田庆次绝对不相信对方是如此不智的人,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原因了,有恃无恐。

他的心忍不住就沉了下去,再想到一路潜来的顺利,心中就想,难道这是个陷阱?可是,他是怎么知道我会来的呢?

瞧着前田庆次的目光阴晴不定,乖官就笑了笑,“宗兵卫,别猜了,你也不用自作多情以为我这个陷阱是为你设下的,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你居然为了你的叔母敢于亲身犯险,甚至我都不知道你前田庆次如今就在前田利家的大军里头。你的确是钻了我的漏洞溜进来的老鼠,不过,老鼠就是老鼠,再强壮的老鼠,依然还是老鼠。”

两人你来我往地对话,看似轻松,其实气氛极为紧张,一个奥村家的家臣武士手心冒汗,忍不住就大声道:“马鹿野郎,你这个明国的恶鬼……”

[砰]一声脆响,他的脑壳顿时宛如被敲破的鸡蛋(其实我也挺烦说故事的时候加注,但总有人说我写东西不考据,我真的不想多说,鸟铳这个名字怎么来的,我这里就是如何用枪射破脑壳的,不解释。),黏糊糊的白色红色飞溅,喷了旁边几个武士一头一脸,在阿初和小督的尖叫声中,尸体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前田庆次和奥村永福脸色一变,一颗心顿时就沉到了底。

“宗兵卫啊!”乖官笑着说道:“你知道什么叫水密隔舱么!”

他也不等前田庆次说话,自顾就把答案说了出来,“水密隔舱就是大明造船的技术,底舱像是竹子一般,每一节不相通,这样即使是被炮弹打穿,相当于浮在水面上的竹子其中一节漏水,根本不会妨碍船只航行,这天下呐!聪明人举一反三,其实道理都是一样的。”

絮絮叨叨像是角色扮演类游戏的关底大boss一般,乖官述说了一通,前田庆次和奥村永福明白了,怪不得他有恃无恐,原来他身边有周密的组织,根本不是打晕了两三个人潜伏进来所能解决问题的。

“为什么我没有闻到火绳的味道?”前田庆次突然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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