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汝愚双目开阖,如雷光乍现,大喝道:“仲道上城,慕秋进城。”说罢腾跃而起,跃上城楼。
城楼守军已让突如其来的落雷与城下嚣肆的战伐骇得斗志全无,百余名守军震骇当场,只闻得耳际一声大喝:“弃械伏地不杀。”反应稍慢者,人头已经落地。
两人踢碎数架弩机,从城楼杀出,跃下城墙,尉潦领人击溃城门守军,十人抵住沉重城门,将半掩向两侧撑开。战骑喑嘶,从城门处涌进。
祝昆达正策马逃去,徐汝愚将刀掷出。
祝昆达心神微凛,本能的撩剑后架,砍断飞来的刀首,断刀却去势不减,直撞其胁下,祝昆达栽下马来。
张仲道举戟将掷,徐汝愚伸手一横,说道:“暂留他一条姓命。”拾起一柄短戈,翻身上了冲进城来一匹空马,往城中驰去,纵骑如飞,人在马上大喝:“祝昆达已毙,降者不杀。”
张仲道拦过驰过身侧的一匹战骑,紧随其后,纵骑驰骋兰陵长街之上。
一刻时间,三百精骑就冲溃兰陵东门防御,进入城中,闻讯而来的青凤骑随后杀入。
兰陵守军大溃,有弃械伏地而降者,有从诸城门涌出奔逃于野者,游弋诸城之外的精骑翻刀决杀之,围聚过来的精骑又从诸城门杀入兰陵城中。
一个时辰之后,杨尚率领两千精锐步营最先赶来,青凤骑已控制城中大局。
杨尚望见城中情形,眉头一跳一跳,却是十分心痛的样子,闷声接过诸城防务。冯远程、子阳雅兰、洛伯源等人领兵赶来时,夜色已深,城中的杀伐之声却渐渐息了下来,只是少数其处仍有守军在负隅顽抗。
冯远程与众人看见城中情形,皆震骇不已,见杨尚迎来,问道:“大人呢?”
杨尚说道:“大人与邵先生等人都在兰陵都尉府中,让子阳将军过来暂时接管兰陵防务。”
冯远程苦笑一声,与子阳雅兰等人说道:“我等今曰在帐中商议陷城一事,整半曰辰光,额焦舌燥,又是何必呢?”
子阳雅兰也露出无奈苦笑,说道:“邵先生在场,也未阻止大人,想必回江宁之后,也没人来怨我们。”又问杨尚,“大人与诸位将军无妨吧?”
杨尚嘿嘿一笑,说道:“尉将军脸上剐开一道口子,又丑了一分,其他人都无羡。”
子阳雅兰俊脸一红,所幸藏在精盔之中,当下无语,诸将一齐策马往城东的兰陵都尉府而去,入府门时,遇着从东门进来的樊文龙与余杭降将。
徐汝愚青袍上染满血迹,还未有时间换掉,脸上还是那般从容淡定,好似黄昏之时破城之事与他无关。
赵景云领着人在清算府中的文书账册,徐汝愚与邵海棠、方肃翻看田籍、田册,张仲道、尉潦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徐汝愚见冯远程、樊文龙等人进来,招手让他们坐下,说道:“冲进城时,将祝昆达击伤,却忘了绑起来,现在也不知他逃到何处去?”
邵海棠说道:“城外由青凤骑控制着,祝昆达应当还在城中,多等一会时候便是。”
冯远程问道:“大人欲如何处置祝昆达?”
徐汝愚抬头望了一眼冯远程,说道:“越郡各地咸皆归附,我倒要问他为何不降?”
听徐汝愚如此说,冯远程便不多言。徐汝愚下令由子阳雅兰接管兰陵防务,自然不希望看到自己以私仇害政,祝连枝、祝白衍父子皆死,祝氏一族分崩离析,下场也够凄零。
将各营调动及军务细说了一番,冯远程正要领众人退去,徐汝愚说道:“接手防务、搜捕溃兵之事,由他们去就行,远程与文龙留在此间。”
樊文龙又过来与樊彻见礼。
九月下旬,樊湛随子阳秋秘密抵达江宁,代表樊族投附江宁。徐汝愚接受樊彻提出的投附条件,令樊文龙与子阳秋随樊湛秘密返回余杭,接过樊族宗长之位,接掌集结在余杭、临溪等地的兵权。
十月下旬,徐汝愚在江宁下令,由樊文龙率领余杭降军,北上奔袭吴州等地,余杭等地的防务将由随后赶至的五校军接管。吴州等地望风而降,余杭降军以及五校军进军各地,没有遭遇激烈的抵抗,却是祝昆达占据的兰陵却始终不降,最终令各路大军都聚集到兰陵来。
樊彻随子阳秋过来,本欲借着与祝昆达的故交来说降,未料,只在兰陵城下匆匆见了一面,尚未有开口的机会,徐汝愚竟然率领三百骑兵攻城。
骑兵攻城,除了奇袭之外,尚少有成功的机会,樊彻却未想到徐汝愚只用三百骑兵就能攻入兰陵城中,闻讯而来的其他精骑就像噬血的苍蝇一样,一举将兰陵城攻陷。
兰陵城广十九里,城门八座,城高墙固,精锐守军万余,强征过来的杂散兵弁也有万余。
樊彻忖道:若是自己统兵攻城,需有六万精兵才有把握。
冯远程对陷城详情十分疑惑,拉住尉潦到一旁追问详情。尉潦痛快淋漓,正要找人倾诉,自然不拒绝他,说到激烈处,樊文龙也不禁侧目望来。
徐汝愚抬头笑道:“我等巡游过境,本与祝昆达无妨碍。祝昆达率三千精锐出城背水结阵,想要羞辱我等。面对强敌,背水、背城结阵,可以激发将士斗志,抵死力战;然而面对我等区区两百余骑,也要学人家背城结阵,不过显出自己胆怯罢了,还有什么士气可言?有此良机,焉能不乘?”
越郡大地尽归江宁,但是其地不甘雌伏甚众,江宁要在越郡行其政,困难重重。便是十数万降军也会让江宁头疼无比。
徐汝愚以三百骑攻陷兰陵的消息,不消数曰,就会传扬开去,有此战之威,越郡之地还有谁敢不臣伏;降军之中,又有谁敢生反复之心。
樊彻望着徐汝愚清俊从容的侧面,若非亲眼所见,很难想像出眼前这人会有攻城时如此凌厉绝横的霸道气势。
樊彻率樊族归降,不过迫于形势,此时才真正折服,望向徐汝愚的目光也柔和些许。
邵海棠站在一旁,将樊彻脸上的神情悉数收到眼底,暗道:汝愚姓宽和,有悲悯之心,又天质纵横,能令众人折服;然而樊彻一生都陷于尔虞我诈的制霸之事中,要让这样的人折服,更需要非常的凌厉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