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之摊掌,意思是既然你明知如何。何来此问?
东泽深吸一口气:“此法对身体耗损极大,我看你身体状态不是很好,你不说我便不多问,但是你需知道。你活到这个年纪,可万万没有自己将自己给折腾至死的笑话,你仙逝羽化不要紧。可别便宜了玉帝让他得个笑话笑上万年,届时这一清宫上下连同我在内也一并的被他不放在眼里。再有……”他郑重地叮嘱:“你巡视过后便就算了。速度来回莫要流连,短期内用过一次便就算,莫要再用第二次。”
栾之点头,看起来东泽这一番话很受用似的。
……
当时他把方法给了栾之,委实也是不给也由不得他,他不给,栾之一定还会再想其他的办法,与其到时栾之不知用哪些邪门歪道之法真的受些损伤而不知如何出手相助,不如让栾之从他这里拿走方法,他心里多少还能有个底。
他想,便就是栾之真的是用来打破弓月在玄苍设的那个结界,也好。
以弓月对栾之的态度,栾之多看几眼,便就多一分死心的希望。
而如果不是为了弓月,只是单纯如栾之自己亲口所说那般,那就更好了。
只是他心里隐隐的认为,后者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想着栾之都用上了这样的法子,他真真的觉得,自己那不够光明的为仙之道,与栾之相比,就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以上,是半个月以前的事情。
今晚他正正好眠,却是听到栾之殿内的殿门沉重的推掩之声,厚重而又拖沓,似乎被人推了许久才推开,又似被人掩了很久,才掩上。
他惊醒,坐起,眨了眨眼,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但随后他并没有犹豫多久便就利落的起了身,面色肃然的披衣,无声无息的出了自己的寝殿。
穿游廊,越花池,绕竹林。
他没有驾云,而是顺道着看看这一路有没有什么异象,后而才终于辗转到了栾之寝殿的大门前。
推门,门竟然没有栓。
他进去。
室内一片昏暗,若不是半月前看见过这个鼎,此时定然得吓个不轻,好端端的屋内有个冒烟的家伙,谁都得吓上一跳。
再随后,他竟然听见沉重的呼吸之声。
他心头一跳。
入目,如缎如墨的长发斜斜洒了一地,却是明显着比以往要黯淡了许多,顺着那长发沿着向上看去,就见栾之斜斜倚靠在软榻上,闭着眼。
他松了口气,抚着心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在哪儿受了重创回来,原来是喝了酒,不是我说你,酒入愁肠愁更愁,借酒消愁也是愁更愁,千百年不变的道理,万儿八千年以前就晓得的,怎么你这个年纪还要犯这个错误……”他说着说着,语声却是越来越淡,目光也越睁越大,慢慢小心的上了前去,不敢相信的看向栾之的面容。
唇白,面也白,眼睛始终没有睁开,指尖处,有虚虚的莹白,一滴一滴的自指尖滴出,没入黑暗里,不留半丝痕迹。
须臾,东泽倒吸一口气,声音几近歇斯底里:“栾之!!”
……
一百多年过去,所有的前尘旧事,她本是忘了。
或是她觉得她已经忘了。
她忘了,栾之也应该忘了才是。
人的心里有时候就是奇妙的很,要论起她的情事,自是这么些年来也就与栾之有些纠缠,可本应是他们二人之间的情事,再不济,中间也就只多出一个紫姬来而已。
在情之一事上,她弓月敢说,她行得端也站得直,哪怕自己当初就只是暗恋,却也是暗恋的坦荡,暗恋的干干净净。
便就是心中暗恋,并未与栾之有任何坐实的情份,她也从始至终没让这场暗恋生出别的旁枝来,唯一的一个旁枝,也是栾之那边斜斜歪长出来的紫姬,而她这一边,从来坦荡,从来干净。
是以,现在又过去了一百年,原本早就该翻篇的这一桩情事,就算是被扯了回来,也理应让她牵连着能想起的,只有紫姬,这才是正道。
可是偏偏,偏偏可是。
她想到的,就只有水凤和红索。
她自己也万分感慨这叫个什么事。
可她心里突然之间就不平了,就不忿了。
一百年过去了,她没问过这二人一个字,一百年前闭关的时候也没吩咐让下面的仙仆去留意打听,但是现在,她心里头的这根刺,又突突的冒上来了。
越想越不忿,必然有所动作。
她怀着一颗难平的忿忿之心,轻飘飘的落到了水凤的家门口。
可将水凤家的地头一寸一寸翻遍了,也没找着红索,不仅如此,连水凤也没找着,这一颗激动的心不免就有些冷却了下来。
她有些疑惑有些不解甚至于还有些失望的出了水凤家的地头,走出老远之后才显出身形来,想了想,后而在半道上一个黑沼泽地截了个小仙仆来问。
这一问,才晓得水凤和红索,竟是又去凡尘投胎做人去了。
沼泽神心高气傲,不然也生不出水凤那样性子的儿子,连带着他们手底下的跟班都是狂傲的很,相当引以为豪:“我们小主子向来风流无双,天妒英才啊真是,在我们人杰地灵的大泽,小主子从来都是被大家呵护在掌心捧在心尖儿的,头些年我们家小主子自动请缨,要去凡尘历练,我们人杰地灵的大泽百姓上下欢送,就等着小主子凡尘历尽洗尽铅华,统领我们人杰地灵的大泽,做一方之主,现今在凡尘过的日子也是风声水起,相当风光。我人杰地灵的大泽小主,天妒英才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