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决定了一同去封地,叶旭廷便兴致勃勃地说着去了燕州要如何如何,只觉得那样一个形同乱世的所在,才是男子汉挥洒热血之处。只是他从来没有参与过正经事务,对宇文佑提出的弊端,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那个,车到山前必有路,先打下来再说。”叶旭廷苦恼地搔了搔头,一拍桌子道,“人才嘛,等你有了名气,自己就来了。”
宇文佑点点头,离他大婚还有四年时间,足够准备的了。他现在最低的要求,就是在乱世到来之际,有自保的能力。因为他从不认为,没他掺合这天下就太平了。
唔,大婚,明年的这个时候,他的婚事就定下来了。因为顾芳仪的缘故,他一直不喜欢那个胆小怯懦的女人,直到给她收拾遗物,才知道这个吭吭哧哧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的女人喜欢记手札,那里面竟然充满着对他的,感激。以至于他之后的几年,总是时不时地想起那手漂亮的蝇头小楷,搞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自卑敏感到那种程度。
听闻宇文佑不打算再去南书房,叶旭廷也不想去了。
“小爷现在下场考试,不说名列三甲,考个举人秀才还是妥妥的。我不指着考科举做官,这书再念下去也没意思。”叶旭廷本就不是爱读书的人,要不是选上做宇文佑的伴读,他早就投身边关了,“不过,离着去封地的日子还远,咱们总不能跟那些纨绔似的斗鸡遛狗吧?”
“你不是一直想要上战场吗?那就在我去封地之前,混出点名堂。我将来去封地,十有*是什么都没有的,带上你这个威风凛凛的少将军,也不至于太跌份儿。”宇文佑笑道,如果叶旭廷就此放弃同去燕州的想法也好。
“好极,那你呢?”出身将军府的叶旭廷,从懂事起就向往着跃马疆场,他自然是想去的。但他一直把宇文佑当做是弟弟来照看,要他为了理想抛下宇文佑不管,他做不到。
“我当然也不能闲着,这几日认识了几个有趣的人,我试着能不能把他们送到燕州去。”宇文佑笑得奸诈,“我如今离不开京城,就让他们先帮我把燕州搅成一滩浑水,我去了才有空可钻。”
“好主意,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既能乱了燕州,又不用担心他们坐大。”叶旭廷赞道,枉他长宇文佑一岁,如今越发被他给比下去了。看来,他得更加努力才行。
只不过叶将军显然不会像老皇帝“纵容”宇文佑一般,让叶旭廷为所欲为,几番冲突之后,就传来叶旭廷被关祠堂的消息。
“这几天,怎么没看到那个和你一起的少年了?”白子仁问道。
“旭廷想要从军,不过他家里人觉得太早了,不肯答应,正闹矛盾呢。”宇文佑带着幸灾乐祸的说道。
“才十四岁,是有点早。”白子仁笑着摇头,“少年人凭着一腔热血,刀山火海都敢闯,这种冲动真是让人羡慕啊。”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白大哥也年轻着呢。”宇文佑道。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他对白子仁已经不再是最初的那种奇货可居的心理,而是真心爱惜他这个人才。可是白子仁自己,却像是身怀重宝却半点不爱惜,旁人眼红又强抢不来,这种感觉真他的娘的憋屈。
“世道不太平,我有妻有子,不想为了些虚名抱负,让他们担惊受怕。”白子仁若有所觉地瞥了宇文佑一眼。从第一天见面,他就觉得这个自称顾佑的少年有古怪,后来的接触中,更是不止一次流露出拉拢他的意思,虽被拒绝却从不气馁,反倒是越走越近。民生百态,国家大事,没有他们谈不了的话题,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说得来的人。只要宇文佑对他的家人没有恶意,他不在乎对方是什么来历。
两人正说着话,陈氏阴沉着脸进来了:“虎毒还不食子呢,有些人为了荣华富贵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陈氏也是个很特别的人,她在一善堂里是个言辞利落,医术高明的大夫,只是从来不去别人的家中看诊。传闻她一进入陌生的环境,尤其是达官贵人的府邸,就会紧张得浑身冒冷汗,所学尽忘。所以想找她治病的人只能登门拜访,一善堂有布置清雅的小间,就是给贵人们准备的。他也是在后来才见识到她嬉笑怒骂的本来面目,例如这个时候,怒气冲冲,似乎再来一点刺激她就要去骂街了。
宇文佑莫名其妙的看着白子仁,白子仁一直在这里跟他说话,自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陈氏衣服上沾了血渍,笑问道:“是哪个做老子的,把儿子给打得头破血流了?”老子打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但把人打得要送医馆,就有些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