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傲山林,隐而不显,动辄风从,一击雷霆,群兽服菟,是为猛虎。两个人,年少者气吞万里如虎,看在虎子眼中却连小猫都不如。年长者气质平凡若乡农敦厚朴素,虎子观此人,却是龙骧虎步英华内敛,有盖世虎威。
二人身后有一人发出一声豪迈大笑,哈哈哈,说道:“叶先生天外神龙,扬威海外堪称我辈典范,今日到我这山野码头上,何需如此客气,还劳您亲自登码头,本该是你老大坐在酒店宾馆里麻麻实实的呆着,一个电话,我带众兄弟去给你老大问安。”虎子身前的二人往两旁一让,中间走出一位老者,矮个子,大粗脖子,敦敦实实,身着老土褂子,看形貌跟路边随处可见的棒棒儿们没多大区别,这个人最不凡之处唯有脖子上一颗大光头格外显眼。
“你老弟太客气了,你远道而来,是我山城的客人,招待你老弟一番也是我应尽的地主之谊嘛。”
来人正是曾铁头。当年陈展堂回国省亲,曾溜达到川东,那时候山城虽然格局很大,却还没今天虎踞龙盘的气象,陈展堂到此地是为了拜会袍哥会中一位有恩于司徒信义的前辈,也就是曾铁头的师傅。因为这层关系,陈曾二人以师兄弟相称,相识后一见如故,倾心结交,至今二十余年,彼此间时常有礼物和书信往来。
叶皓东的底细自然是陈展堂告诉曾铁头的,同样曾铁头为人如何个中的细节,陈展堂也没短了告诉叶皓东。今日这一出码头相会,却是叶皓东约见曾铁头引起的。
寒暄已毕,曾铁头说安排了接风酒宴请叶皓东。路上,叶皓东笑问曾铁头:“这位少年豪杰很是英武不凡,跟老哥你也有几分相似,是否就是令郎,川东三虎中最能打的曾如虎?”叶皓东一番话说完,那矮个子年轻人一抱拳,叫了声叶师叔好。曾铁头笑道:“既然你跟陈大哥是结拜兄弟,那我就厚脸皮受了您这声老哥,没错,他就是你侄子曾如虎不假,至于什么川东第一能打,山城猛虎之类的绰号,全是大伙吹嘘出来的,倒是我这个干儿子还真当得起山城猛虎的绰号。”说完一指那高个年长者,说道:“虎子,快过来给你叶师叔问安。”
这人实际年龄和面相年龄都接近四十岁的样子,叶皓东虚岁才二十九。然而此人的见面礼却一丝不苟,面露敬意,抱拳行礼,问了声叶师叔安好,又道:“久闻叶师叔的大名,孟虎子心中一直好生敬仰。”
来之前,于季四跟叶皓东交了底,曾铁头手下以孟虎子最为强悍,尤其有趣的是这个人还是个官身子,他还是个在编停薪留职的民警。他自幼父母双亡,一次在江边落水,被当时还在拉号子的曾铁头救起来收养,一身功夫却传自二十几年前一个奇遇,有个人自称叫龙勇,说孟虎子是天生的练武材料,便传授了他一年的功夫。孟虎子长大以后被曾铁头送去当了兵,回来之后又在曾铁头主持下成了家,还安排进了山城市公安局朝天门派出所当了副所长。这人之所以现在混码头装船度日,是因为他看不惯现在山城公安队伍的现状,不想同流合污,曾铁头又不许他参与帮会的事务,这人吃惯了苦头闲不下来,这才跑到码头上做帮工头子。
叶皓东一向是最欣赏这种铮铮铁骨,知恩图报的好男儿。见孟虎子跟他问安,叶皓东没有托大,也抱拳拱手以礼相还。说道:“我听说七年前你单枪匹马掏了黄龙锦的老巢,黄龙锦最终证据不足当庭释放,你反而被降职使用,从那时起你心灰意懒停薪留职到现在,我这人生平最敬重英雄好汉,尤其似你这样的铁骨铮铮的大英雄更是我欣赏的,所以你我之间在私下底就以兄弟相称。”
孟虎子没敢搭腔,曾铁头言道:“就随老弟你的意思,反正总是你们年轻人之间有共同的话题。”又道:“你老弟在电话里说要送给我一件大礼,老哥哥这人皮最厚不过,所以厚颜打听一下,也不知你老弟说的大礼是什么东西?免得什么太重的礼物,你老哥愧领了却办不了事情,到时候多尴尬。”
叶皓东笑道:“久闻曾老哥你与家中嫂夫人伉俪情深,听说嫂夫人前些日子偶感微恙,虽说没什么大碍,但现在这医院里的假文凭大夫实在太多,有真本事的少,我媳妇正好是岐黄中的妙手,最擅长给人医病,尤其是医院看不好的,让她给嫂夫人看看,说不定一下子就能妙手回春呢?”
曾铁头的老婆得的绝不是什么偶感微恙,而是实实在在的直肠癌晚期,动了一次手术后,又转移扩散到了全身,因为已经病入膏肓,所以才回家静养,说难听点儿就是回家等死。曾铁头听叶皓东这么说,尽管他是一万个愿意相信,但实际上他却是一万个难以置信。他哈哈一笑,那笑容中的苦味就像飞散在空中的蒲公英之花,感染着众人的心弦。“让老弟你惦记了,不过你老嫂子的病我心中有数,那是真真正正的没救了,康桥医院的那个德国专家请了瑞典皇家医学院的癌症方面最权威的专家给她做的检查,都说一点希望都没有,弟妹好模好样年纪轻轻的,不要被我那黄脸婆吓坏了,我看还是算了吧。”
叶皓东一摆手刚想说话,关静宁却一步跨到他身前,对曾铁头说道:“皓东叫你老哥,我就跟着瞎叫了,曾老哥,我想问你个问题。”曾铁头早看到她跟叶皓东之间的亲昵,也就没用介绍,笑道:“弟妹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关静宁说道:“如果说让您损寿十年,换你老婆再多活十年,你肯不肯?”
“肯!”曾铁头眼睛瞪得浑圆,斩钉截铁说道,不过很快又像斗败了的公鸡似地,蔫了下去,低低的声音说道:“生死有命,她是肯定医不活了。”神色间的黯然,让人几乎可以断言,只要那女人离开,他的精气神便也会跟着一起离开。
关静宁忽然走过去,伸手拉住了曾铁头的手,说道:“走!现在就去看你家嫂子去,我能救她,就冲你这番真情,就算是洋上帝和土阎王一起要她死,我也能帮你把她的命抢回来。”
曾铁头看向叶皓东,眼中有征询和质疑之意,叶皓东点点头,说道:“她只要说了能治好,就一定能治好,我看这样,你老哥的接风酒咱们不急着喝,先去看看嫂夫人,让她给治疗一下,见了效果最好,到时候你老哥心情好,咱们喝的也痛快,不知老哥你意下如何?”
关静宁笑道:“药医不死人,只要人未死,理论上就还有救,他们救不了只说明他们还没找对方法,我有些祖宗传来的特殊法子,对于治疗这种病还是有几招散手的,几年前我来山城给人瞧过类似的病,我记得那人还是个官儿,叫张平霸。”
曾铁头闻言,眼前不由一亮,嘴唇哆嗦着试探问道:“弟妹可是传闻中的静宁仙师?”
“仙师可不敢当,正是关静宁。”关静宁笑盈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