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得那石柱中“咔”的一响,易生身后石壁之上忽地裂开一道石门,一缕阳光顿时自外照入,将石室映衬得通亮。
易生微觉双眼刺痛,自石门向下望去,只见此门竟是开在山体之间,周围林枝繁茂,而脚下微微泛起山雾,隐隐能瞧见地面的景物。易生绝处逢生,精神颇感振奋,他朝公输明的尸首拜了数次,当下便手脚并用,缓缓向下爬去。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光景,易生终至巨剑峰之底,此时已是几近午时,易生先前彻夜奔走,米水未进,早就饥困难忍,当下随意在山间寻了些野果山泉充饥,阖目而卧于一颗大槐树下。
恍惚间,易生朦朦胧胧发觉自己身处于一个巨大赤色铁瓮之中,周围皆是毒舌烈焰,缓缓向自己涌来,他心中一惊,忽地猛感后背巨痛,转眼醒来,发现浑身已是被汗浸透,好似从蒸笼而出一般,当下稍作调息,以定心神。
此时日向西斜,微微泛出橙光。山林间“窸窸窣窣”之声此起彼伏,不禁令人发毛。易生心忖道:“此次在‘碧仙宫’一番胡闹,也不知是何结果,如今真是草木皆兵,不如先回临安,找到先生再做打算。这金陵原本就在所去路上,恰好能替公输前辈做个顺水人情。”想罢,便举步向南而去。
易生身受内伤,在林间行了一天一夜,颇感疲惫,第二夜便驻足不前,睡了一整晚,第三日清晨方觉好转,不禁暗叹自己如今却是落得如此下场。当日晌午,易生约已走出百余里的山路,却仍在山林之内。
他途径一处溪涧,恰感口渴,便俯身去饮那山泉。忽听身前不远处草丛间有某物向此处而来,传出“沙沙”的响声。易生心中微微警觉,暗自提防,想着山野荒地多有猛兽出没,现下身体有恙,倘若遇上豺狼虎豹之物,也是麻烦至极。
但见一条蓝色小蛇从杂草间慢慢游出,朝自己缓缓而来。易生心头一宽,举目望去,只瞧那小蛇仅有尺余,但通体发蓝,蛇头呈锥形,双眼之上长有一对犄角,好不怪异。那蓝色小蛇微昂蛇首,轻扭蛇身,宛然一副悠闲自如的模样。
易生心觉此物长得如此奇异,举止也是如此有趣,他见那小蛇毫无恶意,便转过头去不再理睬。忽觉一股奇寒之意自身侧袭来,心中登时一惊,回首看去,只见那小蛇方才经过的草木竟已凝出厚厚的白霜,自己脚下溪涧山泉被那小蛇一碰,转眼间也尽数冻结成冰,无不令人骇然。
那通蓝小蛇似是对易生心存好奇,径直向他游去,易生瞧这蛇怪异如斯,必是奇邪之物,当下双脚微动,急欲离开此地。
却听前方草丛间传来一少年轻喊之声:“莫动!”易生心头一凛,当即足下一稳,停住身子。但见那小蛇昂起头,面朝易生端倪,不断吐出口中蓝舌,仿佛在观望什么。易生侧目而视,只见一少年蹑手蹑脚地自草丛间走出,似是对那小蛇十分忌惮。
那少年身着灰黑色粗布衣裤,头戴一顶草编头环,后背腰间尽是些竹编小篓,俨然是一名采药童的模样。他对易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着蛇的双眼向易生拜了拜双手。易生当即明白那灰衣少年时告诉自己这蛇双眼看不清事物,便朝他一转眼珠,以表会意。
果然不多时,那小蛇瞪了易生半响,未有任何举动,便缓缓游向了山林深处。两人待它远去,方舒了一口气。易生走到灰衣少年身边,谢道:“多谢小兄弟相救。”
灰衣少年“嗯”一声,似是略有心事,却是不回答易生,仅是喃喃自语道:“真是奇了,‘寒冥’只食狮虎,如今怎么会对人有意?”
易生见那少年举止微现怪异,当下问道:“在下易生,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小兄弟口中所说的‘寒冥’又是何物?”
灰衣少年就地一坐,把弄着脚边的杂草,答道:“我叫叶菩提,那蛇书上名为‘寒冥’,是一种罕见的奇物,平日里只寻食血烈性猛的凶兽,以压制体内的寒气,不令自己结冰而死。”
易生见他姓名颇具禅意,甚是好奇,但听闻那小蛇来历,心头不由得微微一怔,道:“此物既然是习性如此,又怎么会对在下有此番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