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一见楚青的神色,立即把小脑袋往小菊的怀里一钻,假装看不见,同时嘴里还嘀咕道,“谁让娘动不动就凶我,爹动不动就要关我禁闭!”小菊的耳尖,小生的声音虽然是从喉咙里哼出来的,但她仍然听得一清二楚,心里不觉得有些好笑,难不成小生这家伙还拿自家当避难所不成?把自已当成撑腰的?还真是个小人精。
楚青见小生这副模样,心里不由得又急又气,其实她也才二十二岁的年纪,而小生是她和粟裕的第一个孩子,第一次当母亲,对于带小孩没有什么经验。更何况十五岁她就离开了家,参加了新四军,所有的生活习惯可以说是非常的军事化了。小生以前跟在她和粟裕身边,做事说话也是一板一眼的,可出去大半年,却象变了个人一样。
楚青看着搂着小菊撒娇的小生,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埋藏在心底深处对家人的思念忽然就蜂涌而出,不觉中,她的眼神透过看着粘着小菊的小生,似乎看到了那个粘着姐姐、父亲及奶奶撒着娇的自已。
楚青本身就是一个日本侵略华夏的直接受害者。她出身于江苏杨洲的一个普通职员的家庭,她的父亲当时在上海的一家银行做高级职员。
幼年时,楚青的母亲就患病去世,而她父亲则省吃俭用,一直供楚青和她姐姐上了省立扬州中学。而楚青自小就生得聪明伶俐,长得眉清目秀。也是杨州一位小有名气的才女。
但楚青一家在杨州过的这种平淡而又普通幸福的生活。很快就随着日本对华夏的入侵而被毁于一旦。而随着日本占领杨州后,楚青这个让她幸福而又隽念的家随着日本人的到来,也破散了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以后,省立杨州中学大部分内迁四川,一小部分随老师在上海筹办了省立扬州中学泸校。楚青因为家里经济不算宽裕,就暂时留在扬州。
而扬州一沦陷,整个杨州城就陷入了一片水深火热当中,那些日本兵一进城就杀人放火,抢财夺物,还挨家挨户的奸淫妇女。吓得老百姓四处躲藏。
当时楚青的父亲本来在上海一家银行工作。因担心家人的安全回来了。现在楚青一回想起这段往事都还觉得身心战栗。当时整个扬州城里听不到一声狗叫,也听不到孩子的啼哭。
当时,楚青的父亲为了保护孩子,就临时设置了一个简陋的暗室。在原来堆柴草的房子外边砌了一堵墙。并用柴草盖得很严实。而家里的门都不敢关。不然。鬼子敲开门或你开门时,他们就是劈头盖脸打过来,不如让他们进来搜查。
而最让楚青刻骨铭心的是。有一天,她们姐妹几个躲藏在柴禾后面不久,三四个日本鬼子闯进来了,其中一个突然拨柴禾,这下可让楚青等心都要跳出来,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几乎屏住了呼吸。这时,这个鬼子不小心被柴禾挑伤了眼睛,于是尖叫着捂着眼走开了。这一场虚惊,楚青今天回忆起来都有些后怕。
而楚青的姑姑也在楚青家住,她还没结婚,想到日本兵到处作恶就害怕,于是想跳井自杀,让楚青的父亲给劝阻住了。
楚青的父亲对她说,你死了,要找人收尸,鬼子就会发现家里有好多人,那一家人都完了。她姑姑听了后,再也没有想过寻死。
后来楚青的父亲想,长期躲在家里也不是个事,迟早可能会被发现。于是,他向扬州的美国教堂捐了一笔钱,让全家及亲友的女性躲在当时没有受到日寇冲击的美国教堂。因为这件事,楚青的思想受到了强烈的冲击:没有国就没有家!亡国之人不如丧家之犬!
楚青她们在美国教堂躲了一段时间后,楚青的父亲觉得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后来,他设法把小女儿留在扬州乡下,带着其他孩子来到上海租界。不久,他又把子女送进了省立扬州中学沪校读书。
一九三八年十月,已读到高二的楚青再也没有心思念书了,更何况在学校里,同学们受大环境的影响,在一起都是谈论着如何‘救国’!有一天正好有一位同学要送他的一位朋友去参加新四军,被楚青知道这个消息后,她悄悄的找到这位同学问,“你能不能同你的朋友商量一下,带着我一起去?”
同学的那位朋友没有反对,就这样,楚青没有同家人说一声,就悄悄的踏上了参加新四军的路程。到今天为止,她已经在队伍里呆了有七八年了,也有七八年没有见过亲人了,自已结婚有了小孩家人也都不知道。自已不知道他们还好不好!
把思绪从回忆中回到眼前的楚青,看着粘着小菊的儿子,脸上的线条不觉放柔和了下来,同时声音也不觉变得温柔起来,“小生,你先呆在小菊姐这儿,晚上娘过来接你!至于其他的,回家再和你爹商量,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