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菊姐,你说我哥会不会有事?”小菊一家的对话和忙碌同时也惊醒了一直挤在一起,只顾沉浸在因常谦生死未知的悲忧的思绪里的杨柳三母子。而最先清醒过来的常恭则带着几分希翼几分害怕的问道。
“你哥那么聪明,肯定会逃过这一劫的!”小菊嘴里说着自已心里都不相信的话,心里却暗自祈祷上天让常谦逃过这一劫,不然她这一生都会因为这件事而愧疚。
不相识的人没能救,那种愧疚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就慢慢的淡去了。但相识的人被放弃,不管是何种原因,终究内心的自责要深刻得多,更何况被放弃的人的至亲还经常在眼前提醒着你当年的旧事,那种愧疚不但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去,反而会越加的深邃起来。
“呜呜呜……谦儿肯定是没希望了!船都沉了!更何况小菊刚才还说来的两艘船是海盗的船,那些强盗怎么会救落水的乘客?不趁火打劫就不错了!”杨柳突然爆哭的喊叫道。
此时的杨柳无比的后悔答应常保贵迁逃去香港,如果不是这样,此时的她正躺在她常公馆那张奢华的大床上美美的睡着,而她的三个儿子呢,肯定也已经沉入梦乡,做着各种美梦。而不是象现在,三个人象无根的浮萍漂浮在黑漆漆的海面上,而一个呢既不知生死,也不知去向。
“娘!我想大哥!我要大哥!我以后再也不要和大哥斗气了!也不会故意和大哥作对了!呜呜……”自上皮伐以来,常家三兄弟最调皮捣蛋的常有就象是一架突然失声的留声机,一直以来都是一脸沉默的紧紧依着杨柳及常恭,此时却突然哭了出声。看样子,常有在轮船上枪战及海盗劫船和沉船一系列事件中受到的惊吓最大,直到此时此地才完全的回过神来。
“阿有,你不是一向自认为是男子汉的吗?才遇这么点事就又哭又叫的?没看到娘正伤心吗?更何况大哥也不一定会有事!象小菊姐说的,大哥一向很聪明,遇事也很冷静!”常恭看因常有的哭叫,本来就面青唇白,一脸脆弱的压抑着哭声,只是拼命流泪的娘亲更加悲痛欲绝,一副就要昏厥过去的样子,不由得低声呵斥道。
常恭也只不过是一个才十二岁的小男孩,他从小到大,就是在富贵乡里长大的,既没受苦,更不会遇到象今晚这种大事。在常家三兄弟中,他是最富有冒险精神的,他也常常和志同道合的同学偷偷的谈论过正在打得火热的共军和**的胜败!也感叹日军在华夏逞凶斗狠的时候,自已太小,不能成为一名抗日战士……
可以说,常恭具有现在这个年代的热血知识小青年所具有的一切想法,如果不是常保贵盯得严的话,他十有**已经离开家去追求他的理想了。可今晚的事,却打破了他过去的一切幻想,原来他的能力是如此的弱小,既做不到保护自已,更不能保护到家人。看人家小菊,也就比他大两岁,却能在那种情形下,把身边的人关照得妥妥当当。再想想自已初初听到轮船上有海盗时,还在为能见识到真正的海盗而满怀的兴奋和欣喜,现在想来那真正是可笑和幼稚啊!
“二哥,我害怕!”常有在常恭的呵斥下,也没有象往常样还嘴,而是抽抽咽咽的把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其实也是一种下意识的向至亲的人寻求保护。
“阿有,你是小男子汉!现在大哥不在,要帮二哥照顾好娘!你看人家壮壮,和你一样大,不但照顾刘姨,还能帮小菊姐!现在还来照顾我们!”常恭接过壮壮递过来的薄棉被,先给杨柳裹上,然后把另一床给常有裹上。而常有听了常恭的话,而常恭帮他裹被子时,那冰凉的手不时的碰触到他,再看看壮壮!此时的壮壮手里正拿着一件厚夹衣往坐在皮伐前面陷入沉思中的小菊身上披。
“二哥,我们两个一起裹这床被子!”此时常有也不哭了,还一把拉着常恭,把裹在身上的被子直往常恭的身上扯。常恭见到这样的常有,心里突然也有种很想哭的感觉,现在的他才真正理解到以前常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苦难是让人迅速长大和成熟起来的最直接也是最根本的原因。
常恭也没推辞,因为他的确也感觉到冷,不但是身体冷,心也同样被冻得僵僵的,今晚的事给他带来的巨大冲击让他一下还无法从中走出来。现在的他只是强制压抑着自已不去思考而已。
很快,小菊娘也拿着煎得薄薄的鸡蛋饼过来了。饼早就冷了,没有了刚出锅时的香软,不过依然可以闻得到面饼所散发出的淡淡的麦香味,此时对于皮伐上又冷又饿的众人来说,这稍显冷硬的面饼完全不亚于世上味道最好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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