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春华笑道:“两位小公子,精神倒是不错。昨晚睡得可好?”
“多谢谷主关心。”花满楼微笑作答。
百里春华的目光在二人之间转来转去。他实在想知道昨晚两人到底聊了什么,为什么今天他们如此平静。
或许,他们的感情不过如此。
百里春华有些失望,一甩衣袖,冷声道:“不知花公子可准备好了?”
花满楼点了点头:“在下随时可以。只是,我想先看看百里谷主能给的东西。”
言下之意,百里春华到底能不能医治韩夜心?
百里春华冷声道:“何必着急?再过三天,就又是月圆之夜了。到时候花公子应该还会记得,还能亲自验证。”
不过韩夜心之前已经提前发作过几次。这一次,花满楼不敢大意。那百里春华却并不怎么在意,让人拿过药箱,先替韩夜心诊治了一番,接着拿出一瓶药丸扔了过去:“这里面装的是大雪山雪莲花制成的药丸。这药在外面千金难求,在我这里,却是要多少有多少。花公子,这下可该放心了?”
花满楼仍是不放心。不过他决定过了这个十五再说。
或许因为心有期待,这个十五竟感觉来的比以往都要快。韩夜心之前提前发作过几次,可是这次,却一直到十五的月亮升起,惯常的寒毒发作的感觉才慢慢袭来。
第二日清晨,当百里春华再度出现在二人房间的时候,花满楼的表情显得严肃了很多。
百里春华道:“花公子总该相信了。”
花满楼点点头。
“百里谷主,在下已经准备好了。”
百里春华喝着茶,用茶杯荡开茶叶,眼睛里带着笑意,慢悠悠地道:“花公子将来必是个君子。”
花满楼和韩夜心如常告别,好像他只是要去晨练。韩夜心也如常送出花满楼。他们彼此都没有太多的牵挂与不舍,就像每一个普通的清晨。
花满楼走后,只剩韩夜心一个人在屋子里。百里春华说过,他对花满楼的试验可能需要很久。他会让花满楼慢慢忘记关于韩夜心的一切。
韩夜心坐在书桌前,铺开纸,拿起笔,用坊间流行的笔记的形式,把他和花满楼共同经历过的事情记录下来。
韩夜心身体不好,练武也不能像花满楼那样持续很长时间,所以经常有一个人在房间里的状况。他喜欢看一些杂七杂八的书,偶尔兴致来了,也会记上几笔。现在,他想把关于他和花满楼的一切都记录下来,等花满楼真的忘记了,或许可以看看,说不定能想起什么。再不济,也求博他一笑。
韩夜心起初学字的时候,模仿的就是花满楼的笔迹,以至于现在他的字迹,和花满楼的也十分想象。
韩夜心摇头一笑,继续用这种字体写了下去。
花满楼回来的时候,脚步十分轻捷。他穿着练功用的经服,像往常一样背着手走进屋,悄悄走到韩夜心身后,却在韩夜心落笔的时候忽然拿过那张纸,笑道:“小韩弟弟,你背着我在写什么?”
韩夜心连忙道:“墨还没干!”
墨果然没干。最后一笔上凝聚的墨汁在雪白的纸上流淌下来。
湿漉漉的字,花满楼自然没办法用手指去读。他把纸还给跳起来抢的韩夜心,拉了把椅子坐下:“不抢你的,你自己读给我听总成吧?”韩夜心拿过纸,宝贝地吹了吹:“我怕你笑话。”
花满楼竖起两根手指,正色道:“无论小韩弟弟写了什么,花满楼坚决不笑,否则……”
还未说韩夜心就把他的手拉下去:“我在写我们之前经历过的事。花满楼,你说我是从刚认识就开始写呢,还是捡有趣的,不拘时间写?”
花满楼托腮想了想:“先写有趣的。你写着写着,就会想起更多啦。”韩夜心点了点头,又拿过笔。
“你现在在写什么?”
“哦,有一年我们去别院消夏,你和陆小凤比赛轻功,反而被湖上的白鹅追赶的故事。”
“……小韩弟弟,把你的稿子都交上来,我要一个一个检查。”
韩夜心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护住他的稿纸:“才不要!”
两个人打打闹闹,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之后两个人开始商量这本书怎么写下去,花满楼建议有些小事比如被鹅追什么的就不要写了,而写那些比较风雅有趣的,韩夜心却说想起什么就写什么。两个人竟争论起来,而且越说越想起以前的种种趣事,忍不住又互相打趣起对方。
许久,等韩夜心终于决定今天的稿子到此为止,两人才又安静了下来。
休息了一会,韩夜心忍不住问起花满楼今日的经历。
花满楼本在喝茶,听到这话皱了皱眉。
“我好像知道百里谷主要做些什么了。”
韩夜心不解:“你不早就知道?”他指了指自己:“他要你忘了我啊!”
“我是说,他要怎么做到这点。”花满楼道:“你觉得百里春华要怎么让我忘掉?”
韩夜心道:“吃药?他好像有很多药。”
花满楼点点头:“起初我也这么想。咱们听过那么多江湖奇闻,其中不乏各种各样的灵丹妙药。但是百里春华说吃药的话,最大的可能是让人变得疯癫,而不是特地忘了一个人。”
“这……不吃药,那该怎么办?”
花满楼摇了摇头:“也不是完全不吃。他点了熏香,我猜那里面应该有很多味药材才对。不过百里春华主要的手段……夜心,你还记得你在东亭庄总是做恶梦的事吗?”
韩夜心点了点头:“记得。后来多亏了你的熏香。”
“最近可有做过?”
“那倒没有。”
花满楼微微笑了笑:“如果我猜的不错,百里春华让我失忆的方法和你经常做恶梦这件事,应该有关联。”
他把韩夜心做恶梦是因为银铃儿用铃声等操控这件事说了出来。
“你是说,我坐恶梦,是银铃儿故意为之?”
花满楼点了点头:“我想他们是急着带走你吧。你主动能跟他们走自然最好。否则路上也颇是麻烦。”
“可是这方法……”韩夜心皱眉。
花满楼笑了:“你是不是想到了?”
韩夜心本想说催眠,但立马顿住,道:“有点像江湖上流传的魔教洗心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