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璟棠的马车正好横着,来不及闪避。
在众人的惊叫中,失控的马车疯狂地冲撞过去。
砰!
接连两声巨响响起,周遭的所有画面仿佛静止髹。
大家捣嘴瞠目地看着在千钧一刻从马车里突破而出的身影,断裂的碎木在他周遭零落飘散!
竟是天都第一大善人,当今的大长驸马!
他手持铁拐飞身而出,最先以铁拐着地,身子才缓缓落地,尽管双腿已残,却有着高贵沉稳的气势。
车厢翻到,马脱离马车,狂奔乱窜。
而那辆疯马车的马撞了个头破血流,依然还往前狂奔。
事发时,风挽裳被莲蓬眼疾手快地拽到边上。
她冷冷地目睹这这一幕发生,当那马车撞上去时,她只是有些不甘,不甘就这样便宜他了。
没想到,在最后一刻,他竟然会破车而出。
可见他的武功修为有多高,就像顾玦,可以隔空取物那样的功力。
又或者是……
她的目光落在他靠铁拐拄着的双腿上。
早已先一步逃开的车夫,把幸好没撞坏的轮椅推过来,让他坐下。
“咦?方才过去的马车好像挂的是九千岁的徽章。”
忽然,人群中传来诧异声。
风挽裳脸色刷白,回头往前边已走远的马车看去。
他的马车怎会在此?
九千岁的马车一向只有九千岁才会用。
他不是还在囚禁着吗?
莫不是,他在里头?
阴冷地瞪着马车消失,看向毫发无伤地站在那里的女子,他很庆幸让她提前下车了。
见她回头看来,他让车夫推他上前。
风挽裳压下不安,回头,可是,这一回头,她看到的却是此时此刻,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挽挽,可是受……”
才开口,四周的气氛就忽然变得分外安静,然后,他看到面前的人儿正怔怔地盯着他的身后。
他拧眉,转过轮椅去看,顿时,脸色阴鸷。
是顾玦!
他不是还在宫里囚禁的吗?怎这么快就放出来了?还一点消息也没传出!
风挽裳看着那抹月白色身影骑着高头大马越走越近,心里的狂喜险些压抑不住。
他放出来了。
这几日,太后也没再召她入宫,说是要她好好养身,好好准备中秋夜的舞,所以,也就没再有机会去见他。
他要她好好的等他出来,她就好好地等着,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高头大马上的他风华翩然,身着一袭花纹繁复的月色束腰锦缎,在浅浅的光影里,那张精致的容颜更显妖冶、缥缈。
别人骑在马上是英姿飒爽,他却是能骑出另一种风情来,慵懒、妖致,透着英气的同时又阴柔惑人。
狭长惑人的凤眸慵懒微阖,四周的景物依旧是难以入他之眼,哪怕是周围的人都不敢抬头看他。
甚至于说,普通百姓在他面前,都恨不得化为尘埃,就怕他瞧见,生了啥兴致。
因为,暗里,人人都在说,这九千岁死里逃生,回来后又元气大伤,死了妻子,丢了小妾,而今还遭囚禁,他的残暴也是到大爆发的时候了。
所以,谁不是唯恐避之不及?哪会舍得往他眼前晃。
马蹄声哒哒哒,也是慢悠悠地响起,好似就连他胯下的马也是怕极了他,不然,方才受惊脱缰的马怎会突然变得如此温驯。
她看着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他们面前。
微垂的俊脸懒懒抬起,凤眸徐徐地看过来,直对上她的眸,像一团火球似的撞进来,她强撑淡然地低头,心儿怦然不已。
他毫不顾忌,她不行啊。
即便没有萧璟棠在,光天化日下,她是被休的女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不敢与他的目光纠缠呀。
顾玦松开缰绳,轻然跃下马背。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一抹青影在半空中翻转而来,落在他身后,手里抱着的正是九千岁从不离手的小宠。
那只小狐狸一看到对面恬静的美人儿,立即使劲地抬爪蹬腿,十分兴奋的样子。
但见九千岁凤眸轻抬,冷冷扫过去,小狐狸立即安分地待着,一动也不敢动了。
顾玦伸手将小雪球拎过来,顺便扫了眼那那边被撞坏的马车,又瞥了眼他的双腿,优美的唇轻轻勾起,“驸马的双腿都这样了还这般利索,亏本督替驸马捏了把汗。”
“有劳九千岁担心,多谢九千岁将马制服,也免得它到处伤人。”萧璟棠面不改色地道。
顾玦唇角笑意加深,“驸马的马倒还蛮好骑的。”
众人不敢看,却有耳朵听。
驸马的马……这话,细听,不是明摆着占人便宜吗?
萧璟棠冷静地看向他,“九千岁驯马功夫不错。”
“难得驸……马如此有眼光,本督最爱驯……马了。”唇角轻勾,微垂的凤眸却是瞧着触手可及的女子。
他话里有意地停顿,最爱驯的是哪一匹‘马’已然再明显不过。
可不就是眼前这一匹驸‘马’吗。
萧璟棠没跟他耍唇枪,冷扫了眼被撞翻的马车,“敢情九千岁府里人撞了人,都不用负责的?”
“哦,本督待会回去会记得好好打赏方才撞你的家伙的。”顾玦一本正经地说,而后,余光凌厉地向后扫去,“千绝,爷的车子怎软得跟个豆腐包似的,回去得整改整改。”
“是!”万千绝面无表情地领命。
众人肩膀颤抖,拼命忍笑。
当着被撞的驸马的面,还能如此闲聊似地说回去打赏撞驸马的那人,还嫌自己的车子不够坚固,这不是嫌没把人撞死吗?
果然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九千岁!
站在萧璟棠身边的风挽裳已感觉到萧璟棠的怒火,她抬眸,竟又与他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只能淡淡颔首,而后,对萧家的车夫吩咐,“少爷尚有急事要办,你快去前边的萧家药铺看看有无马车空着。”
“是,小姐。奴才马上去。”那憨厚的车夫赶紧去办。
风挽裳感觉到对面的目光更逼人了,她淡淡瞧了一眼过去,而后对萧璟棠道,“若是你不执意送我,也不会发生这等事。”
萧璟棠以为她是在自责,心中的怒火顿消,昂头对她微笑,“幸好我让你提早下车,只要你没事就好。”
这时,前方已有一顶华丽的轿子匆匆赶来,是九千岁专用的那一顶,来的人是幽府的总管霍靖。
顾玦没再看他们一眼,抱着小雪球走向轿子。
“若不是方才那口棺材挡路,兴许也不会发生这等事。你那么忙,以后别再执意要送我,或者来接我了,我懂得照顾自己。”擦肩而过时,风挽裳淡淡地说。
他,可听得懂她话里的暗示?
倘若这几日接二连三运往朱雀街的棺材是与他们有关,他那么聪明,应该猜得到的吧?
但是,那抹身影一下的停顿都没有,优雅地走向轿子,上轿离去。
萧璟棠心下怀疑地瞧了她一眼,见她神情如常后,才笑道,“好,都听你的。”
是他想多了,挽挽怎会是刻意提起那口棺材的事。
……
送走萧璟棠后,风挽裳带着莲蓬回醉心坊。一路上,她一直在想,关于棺材和义庄之事。
忽然,她想到以前,顾玦常常在那里的路口下车,也想到她曾和皎月去过的那一次,刚好就打听到太傅由缉异卫接手后事的消息。
再就是,前几日,在凤鸾宫时,萧璟棠说在天都各处都布下天罗地网派人盯着了,可就是找不到半个和旭和帝有关的人。
棺材,义庄……
她脑子里灵光一闪,总算想明白了。
没有人会怀疑那么高贵的人会藏身于义庄里,以死人来做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