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去,就看到田兴运的光头从背对着董友的一把靠背椅上冒出来,董友先是一惊,坏了,要是自己坏了对方的兴致,是要扣工资的。不过田兴运什么动静都没有,董友以为他睡着了,就大着胆子往里走,走到他旁边。
这才发现田兴运已经死了,而且死得很不好看。
他光着身子,双腿大大地打开,那个地方翘得老高,上面还套着个安全额套,脸上浮现着痛苦与欢愉相结合的扭曲笑容,就在离他半个胳膊远的台子上,还放着一杯酒,酒杯边上,精美包装的伟额哥刚刚被拆封,里面少了一颗。
董友颤抖地伸出手,在田兴运的脖子上按了几下,没有感受到脉搏。大年初一的好日子里,喧嚣的音乐声中,这位玩乐了一辈子的爷,终于成功将自己玩死了。
身为田家的雇佣工人,董友无疑是很合格的,他没有第一时间报警,而是将电话打给了田家能管事做主的大太太王彩纹。
要说田得旺这辈子在养育儿女方面失败得彻底,可是别的上面还都很不错,至少这个撑起家事的大儿媳王彩纹算是娶对了。
王彩纹的家也是燕郊本地的,大家都是一起从那个年代奋斗起来的,知根知底,王彩纹读过很多书,学历在同龄人中算很高的,工商学院管理学学士,大学生稀少的年代,很多人不理解她为什么会放弃好的工作,甘愿进田家相夫教子,褪去所有光环。
而现在,田兴远的死,让王彩纹跟田诚岦、田诚敏母子三人,成为田家尴尬的存在,王彩纹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越发沉默寡言,如非必要,轻易不出面,就连田诚岦结婚,她都匆匆只露了一面。
可是她在田家尤其是雇佣工人前的威信很高,这种时刻,董友除了她想不起别人来。
电话里三言两语介绍完情况,王彩纹冷笑一声,让他等着,就挂断了电话。
小叔子死得如此不体面,她这个做寡嫂的哪里能过去看,只得派了儿子去,便出现了开头戴如眉看到的一幕。
田诚岦给二叔收拾烂摊子的次数他两只手加两只脚都数不过来了,面上虽然不显,可是心里有一个角落还是挺高兴的。
祸害死了,他以后能过几天安生日子,而且,少了一个竞争者,也许他离那份巨额家产又近了一步。总之,怎么看二叔都是死得好死得妙再死一个要要要。
田兴运的尸体已经僵硬,保持着坐姿,怎么都不好收敛,三叔田兴逍也被田诚岦从温暖的被窝里叫出来去相熟的医院跑死亡证明,总之,一切都很完美。
可惜这种完美只持续到出了楼口。
田萱一副护食母鸡的样子,不管不顾地拦着抬田兴运的人——福祉园里没有棺材,整个田家都没有,田二老爷是临时用几层被单裹起来的,抬着他的人很吃力,田萱却还在闹个不停,嘴里一直说她爸爸死得冤,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他田诚岦没安好心,想让她爸死得不明不白的。
田兴运到底怎么死的,田萱不知道。她是真没看清,跟这个父亲没什么感情,她只是睡到一半觉得外面很吵,下楼来吼了一嗓子让他们小点声,然后田诚岦就故意站到她面前遮住了后来的田兴运。直觉里,田萱觉得她这位大堂哥没安好心,才会这么闹腾。
田诚岦脸色难看地望着自己的二堂妹不见半点平时的温柔娴静,像个泼妇似的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好几次手都已经拽到被单里的田兴运。
那位光溜溜的二叔,实在不能让他女儿和女儿的朋友看到啊!这小祖宗,以前怎么没发现嗓门这么高呢?田诚岦以手抚额,这都什么事?死了也不让人安心!
“哟,这边怎么这么热闹啊?”一听到这声尾音上扬的女高音,田诚岦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把这位姑奶奶给惹出来了,这下可真的要非常热闹了。二叔哟,您老可千万别再气活过来啊。
来人是田家的大姑奶奶田兴珏,这位主儿脑子不好使、眼神不好使,哪哪都不好使,可这嘴啊,却太好使了,常常说话不过脑子,唯恐天下不乱,自田得旺死后,恨不得二十四小时不合眼地找田家每个人的茬,妄图将所有竞争者斩于马下。
好高骛远的性子,外加上没脑子,合在一起,就是如灾难般的田兴珏,田家上上下下都避之不及的人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