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呀,是帝都。”
“帝都人多吗?”
“多。”
“那帝都里面的人会不会拔了七彩的毛?”
四月蹙眉,这个小丫头问题怎么这么多,从前在天灵山总是问的她哑口无言,玄恆那个做爹的也不知道帮她解围,在旁笑的人神共愤,不过她说会不会有人拔了七彩公鸡的毛,这倒还真说不准,按照那些人的残暴手段,完全是有可能的。
不由有些担忧的看向灵岫怀中的七彩公鸡,它倨傲的偏着头,对四月不屑于顾,自从有了灵岫,这只公鸡便找到了靠山,对于时常对她非打即骂的四月越发嚣张。
四月不禁笑了起来:“等你被拔光了毛,看你还能嚣张的起来不。”
四月微闭了双眼假寐,不再理会灵岫在侧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七彩公鸡低沉的鸣叫了两声,这声音,听在四月耳中,格外的舒心。
嘴角牵起一抹微笑,平日里的淡然出尘,在这一瞬间竟化成慑人威仪。
“帝都……”
她咀嚼着这两个字,仿佛它们力道千钧,又好似,冥冥之中魂牵梦萦,黯然消沉。
“我回来了。”
声音低沉,带起无尽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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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铮得了传召便悄声入了乾元殿,偌大雄伟的乾元殿中宫女侍从尽数被遣出,珠玉帐帷重重掩映着帝座,居高临下得俯视着世间万物,负手而立的皇上立在帝座之前背对着他,身形挺拔伟岸,望着象征着至高无上权柄的王座怔怔出神。
光影摇曳间,帷幔被风吹起,愔愔迂回的熏香笼罩在整个大殿,孤清的身影令方铮晃神,此刻眼前的君王,孤寂的使人心伤。
“过来。”殿上突然发话,本是得天独厚的清冽明亮的嗓音,却染上了浓重的寂寥与淡淡的忧伤。
方铮将头埋得更低了,快步行到皇上身侧,只见皇上已经缓缓回身,一只手抚上御案。
“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了。”皇上坐上帝座,眉眼却没有离开案上,那是许久未见的笑意,令方铮心中不由一紧,自从陛下登临帝位之后,杀伐决断,指点江山,尽显威仪,他与陛下自义军之时便一路追随,自从皇后离宫,陛下变得越发高深莫测,笑意也越来越隐晦,让人看不透,看不懂,就算他跟在皇上身边十数载,他也无法轻易摸透皇上心性,果然是帝心难测,可此刻他的笑意,却是单纯的让人心暖,这个笑容,他不陌生,那只有在面对皇后之时,他才展露出的,暖煦如同春阳,“你来看看,朕的这幅画,做的还好?”
方铮起身,缓缓行到御案前,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七丈御案上,两端都堆砌着累累奏折,中央平铺放置着一张宣纸,连墨迹也未干,显然是才作成不久,素描淡绘着手执宝剑遗世而独立的白裳女子,方铮只一眼,便认出了那是谁,心中顿时惶恐不安。
“倒是不知她现在还是不是这个模样。”皇上笑着,修长的手指抚上画卷,缱绻留恋,陛下从回到帝都之后,便辍朝静思,不见任何朝臣,方铮心中疑惑,难道陛下静思就是为了画这一副画?
“当年跟着朕一同起兵的人走的走了,散的散了,也还剩下你,你来看看,还像不像。”淡淡威仪的声音在殿中回响,伴着微不可闻的叹息,方铮不敢直视他的双眸,望向那副画,蓦然想起当初见到皇后的第一面。
那是攻入帝都的第一夜,夜浓,风疾,杀伐烈,残局将尽,血流纵横,殿中一片狼藉,宫纱垂帷被拽落在地,博山炉倾倒了一案残香冷烟,琉璃宫灯被推倒踏成珠光碎烁,血稠浓,帷幔曳地便是一道猩红,帝座上的王宥早已失去了气息,衣衫凌乱不整,长发缭乱披散,面色青灰肿胀,双目豁然圆睁凸显,十指扭曲向前,像是被什么极为可怖的景象生生拽入了无间地狱,榻边一柄染了血的宝剑昭示着殿中的血屠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