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二人出了医院后,胡延安提出要去河坝上走一走,于是胡一亭跟着父亲一路向北而行。
“爸,谢谢你。”
“谢我什么?”
“我知道对你来说,认一个私生子挺别扭的。”
胡延安双手插在黑色长呢大衣口袋里,竖着大衣领子,闻言脚步一缓,轻轻叹了口气道:“孩子长得很好看,像你和你妈,也有点像我。”
“是吧,爸你喜欢她吗?”
“那是我亲孙女,哪有不喜欢的道理,计划生育政策下,咱们汉族每一个孩子都很宝贵,咱家能多生一个,算是占了大便宜了。”
“爸,您这话可暴露了一个老党员潜在的庸俗思想,看来您的境界也没比我高到哪儿去。”
“这么些年老虎咬苍蝇叮蚊子吸的,不庸俗也得学会庸俗,要不你爸我早被当成红社余孽给灭了。”
“哎呀?您这境界看来是一天比一天低了,亏您还是宣传战线的文艺工作者,您看看你刚才这两句话犯了多少忌讳?怎么着,想去承天门广场滚钉板啊?”
胡延安今天见了孙女,心情出奇的好,笑道:“呵呵,你小子给我收收心吧,以后把这沾花惹草的毛病改了,认真过日子,听到没?”
“我觉得我过的挺认真的啊?您觉得怎么才叫认真过日子?”
“又跟我贫嘴,我可告诉你小子,少学社会上那些流行思潮,那些个玩意儿都是十年二十年一轮就过去了,我们这样的人家要想长久,就必须继承传统道德,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里除了封建糟粕,还有些是上千年总结下来的生存智慧。”
“您这越老越过回去了啊,说出话来都带着暮气,这可不行,我还指望着您老人家万寿无疆呢。”
胡延安嗤笑道:“你如今是大了,我都不敢相信你还是一年前那个成天闯祸的小男孩了,不过你长得越快我就越担心,生怕哪天你惹出什么乱子。”
“我能惹出什么乱子来,您想多了。”
“你现在事业做的这么大,要么不出事,出事就是大事!有些话我本打算等你大了再说,可如今形势比人强,我得提前给你打预防针。”
“爸您说,我记着就是。”
眼见着已经走到了河堤,胡延安沿着阶梯迈步登高,边走边道:“我要与你说的头一条,你记住,自己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一代,靠着自己努力成了国家栋梁,须知自己今日的一切都来自国家培养和自身努力,和外国人不沾边,所以要是有那吃里扒外的货色引诱你,你可千万不要被那帮下流种子带进沟里去,那些个都是三教九流里混的最不得意的货色,履带下没碾死的第五纵队罢了,且须抱着洋主子大腿才能有饭吃的奴才,你将来无论如何不可瞎了眼,混进这一等有命无运累及爹娘的东西里去。”
胡一亭有意向父亲讨教,故意道:“那苏联解体后,达官贵人可都分光了国资,国内这帮子人若事成,未必没有气运坐这江山。”
胡延安登上堤来,望着眼前滔滔大河,说道:“我们党不是果党,我们的政府也不是晚清政府,我们的领导集体里也不是只有李鸿章,如果被那种虫鼠之辈窃了国去,从1840年以来,为了反对内外敌人,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自由幸福,在历次斗争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的在天之灵也不会答应。
中国人民百年来吃够了当异族殖民地和帝国主义仆从国的苦头,决不能允许有任何野心家想让中国老百姓吃二茬苦受二茬罪,谁要是连这点底线都没有,必然成为千古罪人,民族败类,是要遗臭万年的。”
胡一亭笑道:“哪里有这么严重,一群跳梁小丑罢了,他们盱着既然前有玄武门之变,想必后面再来个承天门之变也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