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晴一直在琢磨荣霄刚才的表现,她知道问荣霄也是没用,那家伙嘴巴一旦封上了就别指望能掏出什么东西。她琢磨着琢磨着,向默阳伸手过来。她愣了一愣,疑惑地看向默阳,见他拿着自己的碗去了厨房,片刻后便又盛了一碗饭回来。
向默阳把饭放到桌上,又夹了一块鸭胸放到她碗里,温柔地说:“别只吃饭,吃点菜。”
顾晴身子颤了一颤。
荣霄也夹了一块排骨放到她碗里,似笑非笑地说:“说得对,吃点菜。”
顾晴刺了荣霄一眼。
荣霄搁下筷子,悠哉地喝水。
顾晴闷头吃饭,把鸭胸跟排骨剩在碗里没动。
公道讲,向默阳的厨艺确实不错,就算她心里对他介怀,也无法抹杀这顿饭很好吃的事实。
饭后,向默阳开车载顾晴回家,路上两人仍然无话。
向默阳把一张碟片放进车载cd机,悠扬的大提琴声飘了出来。
在夜色里,发动机嗡嗡的运转声中,大提琴轻吟浅唱,钢琴轻盈跳跃,缓缓流淌的乐曲,不疾不徐地滑过心灵,顾晴听着听着却觉心内莫名悲伤。这曲子她第一次听,可勾起的这感情来得没头没脑,让她胸口堵得发慌,她不自觉攥紧了手。
“死亡,它其实是一扇门,它不意味着生命的结束,而是穿过它,进入另一阶段。”
向默阳慢慢念道。
顾晴莫名地望着他,他双手扶着方向盘双目平视前方,继续说:“日本电影《入殓师》里的台词。这部电影你看过吗?”
顾晴歪头想了想,摇摇头。
“这是电影的主题曲。”向默阳说。
顾晴才明白他是在介绍这首曲子。她想说她还挺喜欢的,可又觉得没必要跟他聊这些,所以没吱声,她托着下巴看向窗外。
向默阳也没有再说什么。
车子驶入滨海区,天黑透了,夜里的海也是黑乎乎的,远远望过去,有种恐怖诡异的气氛。海上零星有几盏灯,不知是灯塔还是渔船,在黑漆漆的海天之间扶摇不定。
顾晴虚起眼,仔细辨别那几个光点,却听到向默阳说:“memory。”
他猛地冒出来的英文让她不解,她扭过头看看他。他把车停到路边,静静地看着她。
她觉得有点口干。
“这曲子的名字,叫memory。”他缓缓地,字句清晰地,又说了一遍。
她心里有根弦莫名地动了动,她“哦”了声,低头看着车载cd,液晶屏上的时间正在一秒一秒地增加。
她听到他叹气的声音。
然后车子又发动了。
曲子一直在循环播放,却不让人觉得腻烦。
顾晴觉得向默阳有些怪,自己也有些怪。
车里的空气有些干,天有些太黑,返程的路也有些太远。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向默阳突然问。
顾晴怔了下,清了清嗓子,问:“什么?”
向默阳打着方向盘,车子拐入向家所在的那片别墅区,他把车速放得很缓,然后说:“你觉得一个做错过事情的人,值不值得被原谅。”
一般这样问问题的,八成就是在说他自己了。
顾晴想了想,说:“那得看多大的错。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犯罪什么的,应该都有机会被原谅吧。”
“你是这么认为的?”向默阳问。
顾晴点点头。
向默阳捏了捏眉心,便继续开车没再说话,顾晴也觉得别扭。他们之间的关系太尴尬,到不了可以谈心的那一步,都不做声最好。
他们到家的时候已经不早了,秦宝文坐在客厅等他们。她一进门秦宝文就拉着她各种询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是不是心情不好了,要是心里有事就直说不要憋坏了。
顾晴张张嘴一句话都插不上。
“小晴,去看看你妈妈。她等得很着急了。”秦宝文说。
顾晴忙上了楼,进了张美兰房间。
张美兰靠坐在床上,她一进门就挨了骂:“你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朋友家呆了一会儿。”顾晴瑟缩着说。
她不敢提荣霄,提了怕张美兰更生气。
“你现在是人家媳妇了,别动不动不说一声就往外跑!你知道默阳多着急?你婆婆多着急?打你电话你关机,也没给留个话的,谁知道你在外头怎么样了?你都这么大一人了,还要我怎么说你?你怎么就不能长点儿心呢?”
张美兰一顿轰,顾晴听出一点眉目。似乎她在荣霄家睡觉这阵子向家起了点波澜了。她忙掏出手机看看,果然关机了,她猜要么是手机自己关了,要么是荣霄干的。
她低头看着手机,心里正埋怨这国产机真是靠不住,却听张美兰又说:“晴啊,默阳那孩子很难得了。妈知道你还不喜欢他,可你总得松动松动吧?孩子都有了,你就不能安安心心地过日子吗?”
这话要换了别人说她肯定得顶回去,可张美兰说了她不敢顶撞,只能低着头装小绵羊。
张美兰又对她耳提面命好一通教育,无非是要她跟向家人好好相处的。她唯唯诺诺地应了,终于劝了张美兰休息,她才离开。
她回了新房,先敲敲门,没人应声,她就推门进去了。结果向默阳没在屋里,浴室却有水声。想到他在洗澡,她脸上有点儿挂不住,就又退了出去。
她在门口转悠了十分钟,估计向默阳该是洗完了,才又去敲门,向默阳给她开了门。
他穿着睡衣,头发还是湿的,他身上的湿热气息混着肥皂的香味迎面扑倒她脸上,弄得她不很自在。
“你进自己房间也总是敲门?”向默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