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士们将一顶顶帐篷全部铺设完毕时,天已经黑了,钟国龙靠在帐篷边上,大口地喘着粗气,莫名其妙的,今天感觉比往常要疲劳的多,两条腿像灌了铅一般,越来越沉重,头似乎也比往常大了好多,很重,又有些胀晕的感觉。看看周围,积雪比军营外面厚了许多,风也大,吹在脸上针扎一样的疼。
其他战士也显得很疲惫,一个个无精打采的。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连抬头都困难?”钟国龙恼怒地喘息着,自己体能虽然不是很好,但是也不至于这样啊?
“这里是高原,空气比较稀薄。”龙云走了过来,看了看脸色发潮红的钟国龙:“怎么样,还适应吗?”
“还好,就是头疼。”钟国龙不愿意说自己多难受,看龙云没有反应,他也不愿意多说。龙云拍了他一下,又跑到连部的帐篷里面去了。
部队开始吃晚饭了,炊事班的同志把米饭和野战罐头、热水抬到帐篷外面,战士们开始以班为单位打饭,钟国龙打了一份米饭,打开罐头,吃了几口,感觉米饭有些硬,喉头一阵的堵得慌,每吃几口,就必须得停下喘几口气,胸口那里,就像压着块石头,憋得十分难受。
其他新兵也好不到哪里去,刘强和陈立华吃了一半,就不想再吃了,平时饭量很大的李大力,这次也是吃的很少。
“同志们坚持多吃一点,晚上这里冷,要多补充热量啊。”龙云大声嘱咐着新兵们,他自己已经数次登上高原,和其他老兵一样,比较适应了,看到新兵们个个食欲不好,他心中未免有些担心,这次团首长让他把这些新兵带上来,他压力其实是很大的。
新兵们知道班长说的不会错,又拼命吃了几口,但实在感觉身体不舒服,还是吃不进去。
晚上龙云从连部回来,宣布赶紧抓紧时间休息,新兵们开始躺在床上,却没人敢脱掉衣服,一是现在毕竟是在国境线上,又是非常时期,随时可能有突发事件,另外,天气实在太冷了,战士们穿着棉衣,盖着被子,仍旧感觉好冷,加上空气稀薄,那种感觉,简直比死还难受。
钟国龙蜷缩在被子里,感觉寒气从里往外的冒,头现在更疼了,胸口也闷,忽然感觉一阵恶心,急忙跑出去,弯腰吐了起来,龙云站起身,示意其他人不要起了,以免浪费了被窝里的热量,自己走到外面,扶住在那里快吐出胆汁的钟国龙。
“钟国龙,你小子没事吧?”龙云有些担心,替钟国龙拍着背,“要不要去战地医院去看看?”
钟国龙吐得心慌气短,眼睛一阵的发黑,强忍着站起身,说道:“班长,我没事。”
“要不要再吃点东西?看你全吐了。”
“不用,不用。”钟国龙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帐篷里。
“老大,你怎么样?”刘强和陈立华关切地问。
“死不了。”钟国龙又钻进被窝,浑身直哆嗦。
龙云看他没事,又上chuang睡了。
天上无飞鸟,地上不长草,风吹石头跑,氧气吃不饱。这是高原气候的真实反应,外面,寒风吹起冷冰冰的沙砾,呼啸着打在军用防寒帐篷上,在这里,仿佛一切的热能都已经失效了,只有冰冷,只有黑暗,只有荒芜。
钟国龙浑身难受,怎么也睡不着,躺在床上想着心事,他深切感受到:一个人没吃过苦,永远也不会知道什么是甜,也不会去珍惜甜,就像当初自己在家里,自由自在,但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到了新兵连,自己突然转变一个环境,感觉部队的生活确实很苦,直到现在到了高原,住在帐篷里,才直到自己在新兵连住在房子里是多么的幸福。
他不知道自己面对眼前的情况,是应该后悔,还是应该庆幸,当初是自己选择了这个驻扎在边疆的野战部队,短短的一个月左右时间,他受了自己在家里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各种困境,艰苦的训练,残酷的环境,自己究竟得到什么了呢?恩!那应该是精神的升华吧!钟国龙感觉自己真的变了,要是在一个月之前,面对这个环境,他钟国龙是绝对受不了的,但是现在,他脑子里,多了一个信念,就是坚持,忍耐,努力!脑子里这样想,人却感觉很乏力,不久,钟国龙感觉有些昏昏沉沉的,胸口闷得厉害,头也疼,意识有些模糊了……
“班长,你睡了吗?”旁边传来李大力的声音。
“干什么?”龙云哪里睡得着?
“我想撒尿了,您说,我要是出去撒,会不会在空中就被冻成冰条呢?”李大力担心地说:“我在老家,听村里的老猎人说过。”
龙云忍不住笑了,低声说道:“不会的,尿是热的,没那么恐怖。”
李大力这才哆嗦着站起身,找到手电筒,跑到外面去撒尿。
不大一会儿,李大力轻松地走了进来,手电随着他身体的摇晃,手电光在屋里闪动着,偶然照到了钟国龙脸上,李大力感觉不对,再看,不禁惊叫起来:“天啊,钟国龙,你鼻子流血了!”
白惨惨的手电光下,钟国龙鼻子正在不断地流血,血已经弄的满脸都是。大家听到李大力一喊,全都跳了起来,打开灯一看,枕头、床单、被子上,都被血给染红了。
“钟国龙,快仰着头,黑虎,拿手巾,快!”龙云走过去,把钟国龙从床上扶起来,钟国龙此时已经感觉自己快晕倒了,身体发软,血还在冒,却无力动弹,胸口那块“大石头”,越来越重了。龙云接过毛巾,帮钟国龙捂住鼻子,又吩咐其他人赶紧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