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上面的阻力,马小乐心头顿时蒙上一层阴影,“吉远华这个狗日的贼子,沒准到时他会搞些手脚,”马小乐脱口大骂。
“吉远华,”庄重信眉头一皱,“那小子当初走的时候,不是跟我们谈得挺不错的么,”
“啥不错啊,庄书记,有件事我还沒來得及向你汇报呢,”马小乐道,“下午打了个电话也才知道,我们这土法炼焦遭查,就是吉远华那个小贼子背后捣的鬼,”
“是他,,”庄重信很吃惊,“那小子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所以,庄书记,这次副乡长提拔的事情,我心里很沒底,万一他要得到什么消息,恐怕又会作弄些是非來,”马小乐说完,机警地看看四周,贴着庄重信的耳朵道,“庄书记,据我估计,冯义善和他还是一道的,”
“嗯,冯义善现在是巴结着吉远华的,只要吉远华说话,他就办事,”庄重信道,“小马,这样吧,咱们先低调一点,你不要放风出來说你要竞争副乡长,我也不说要提拔你,”
“嗯,庄书记,你说得对,省得吉远华那小子对我有意见,探听到风声后横加阻挠,”马小乐点点头,“庄书记,我觉得这次机会要是错过了,那就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遗憾了,”
“小马,我懂你的意思,你很看重这次机会,”庄重信拍拍马小乐的肩膀,“放心吧,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保你上去,”
马小乐沒说话,点点头往食堂走去,刚到门口,背后就传來一声大喊,“马大,”
是金柱,他來找马小乐,请他喝酒。
“你请我喝酒,”马小乐嘿嘿一笑,“啥时轮到你请我喝酒了,”
“嘿嘿,马大,我知道轮不到我,今天不是特殊么,公安沒抓我,那都是你的功劳,”金柱很不好意思。
“你说的也是,不过我马小乐也是恩怨分明,你也帮了我不少,咱们就不要客气了,”马小乐有点发狠地道,“我唯一恨得把你碎尸万段的就是,你沒让我娶成你妹子,”
金柱一听这事,顿时萎了身子,低着头不说话。
“行了,你也别那个样子,事情都过去了,不也挺好得么,”马小乐拍了拍金柱的肩膀,“而且你也采取了些弥补的措施,我也比较满意,”
“嘿嘿,那好那好,”金柱点头哈腰地说道,“马大,那现在我们走吧,都准备好了,”
“哪儿吃去,”马小乐一副官样,“自打回到沙墩乡來,你确实还沒请我喝过酒呢,”
“那不是觉着拿不出手,轮不到嘛,”金柱依旧笑着,“刚好今天有个小弟兄,在水库里逮了条鲤鱼,三十多斤呢,听说鱼头有火,吃鱼头有人求,再加上鲤鱼跳龙门,所以我觉着这鱼该让马大來好好吃一嘴,以后官越做越高,财越发越大,”
马小乐一听,挺舒服,突然间觉得金柱头一次还这么中用,说的话竟然让他从头高兴到脚,“好,”马小乐一声吆喝,还把金柱吓了一跳,“金柱,吃鲤鱼去,”
金柱乐滋滋前面带路,还回头给马小乐点了支烟。
这事金柱还真是用了心,那么大鱼他是不会做的,送到了饭店带做,还吩咐了厨师,等鱼做熟了,把鱼嘴唇、鱼眼睛、鱼脑、鱼腮肉、鱼脊梁、鱼肚子、鱼鳔、鱼籽还有鱼尾巴上都精挑细选出一部分,单独摆到一个盘子,算是一条整鱼,专给马小乐享用。
马小乐对金柱的安排很满意,对金柱许诺说,绝对不会让他过苦日子,金柱感激得一塌糊涂,端起三两多白酒的杯子,一口喝了个底朝天,金柱喊來的几个哥们一看,齐齐站起身來举起酒杯,同敬马小乐。
马小乐突然有了种江湖大佬的感觉,很有成就感,抬手压了压,“坐下坐下,今天就不客套了,大家随便吧,”
前前后后,将近四个小时酒席才结束,一行人出了饭店,在马小乐一声令下后,各自散去。
酒多精神冒,马小乐和金柱一起來到了编织厂,散散酒气,反正回去也睡不着。
來到编织厂,里面灯火通明,工人们正在加班,近期又要出货了,金柱喜眉笑眼地问马小乐,是不是和市里那家通达外贸有限公司的肖总关系不一般,马小乐歪头看了一眼金柱,说为啥这么说,金柱摸着脑门嘿嘿直笑,说每次去送货,那个肖总老是问起他,而且看那眼神也很不一般,就跟老虎要吃狼似的。
“老虎吃狼,”马小乐蹙着眉毛,“金柱,这是啥比喻啊,不会说就别说,那不纯粹招人笑么,”
“嘿嘿,我也不知道是啥比喻,反正就是母老虎吃大公狼的样子,”金柱红着脸,说完就走到一边。
“母老虎,大公狼,”马小乐叼着烟反复琢磨着,半响笑出声來,“也他娘的有一套,能说出这种话來,”马小乐说完,自个转起來,走到柳淑英曾经的办公室前,一时心绪翻涌,多少陈情往事袭上心头,不免惆怅一番。
柳淑英已经离开多日了,那天走的时候,柳淑英找到马小乐,两人來到编织厂大院南墙外,那里是一片花生地,正值旺秧时节,刚好掩映,柳淑英压在花生秧上,马小乐又压在柳淑英身上,问她啥时回來,柳淑英说时间不会长,只是带小康去她弟弟那里过些日子,她弟弟大学毕业后在外地工作,给联系了个当地的专家,有可能治好小康的病。
可是现在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柳淑英依旧沒有回來,也沒有任何音讯,马小乐觉得不太正常,甚至想了很多种可能,但他还是相信一点,柳淑英迟早是要回來的,马小乐曾经想去问问赵如意的,但觉着沒啥好的借口,虽说柳淑英是编织厂的厂长,但并不是厂子离了她就转不起來的。
“马大,”金柱一声吆喝,把正在沉思的马小乐小惊了一下,“叫啥玩意呢,”
金柱一溜烟地跑了过來,手里拿着一封挂号信,收信人写的是通港市榆宁县沙墩乡通乐编织厂金柱转马小乐收,寄信人落款來自邻市,“马大,今天下午到的,刚刚才看到,”金柱气喘吁吁地说道,“这是谁写的信,怎么知道我跟你的关系,”
马小乐猜很有可能是柳淑英的,但他不想暴露出來,便诌了个理由,说是他的一个同学,以前告诉过他要他这么寄的。
急急忙忙回到乡政府大院,來到办公室迫不及待地拆开信件。
先急着看了落款,不错,是柳淑英的,信中,柳淑英句里行间满是情感交织,她告诉马小乐,自打离开沙墩乡,无刻不牵念着他,但是她知道,那是一种孽缘,不能泛滥,柳淑英还说,让她高兴的是,小康的病真的有好转了,经过专家的治疗,现在小康的智力已经开始逐步增加了,虽然现在只是小学生的水平,但总有一天是会像一个正常的大人一样的,只是这个治疗是持久的,因此她决定要长时间留在她弟弟那里也许是两年,也许是三年,更或者是五年……生计方面,柳淑英说会在当地开个茶餐厅,小本生意,能维持生活就行,至于赵如意,可能也会过去,她弟弟可以在当地联系一家小学,让他到那里上班。
马小乐才不关心赵如意的狗屁事呢,一口气读得累,起身倒了杯水点了支烟,坐下來继续看,十几页呢。
柳淑英说,为了小康,她甚至可以忘却那个叫小南庄村和沙墩乡的地方,但她不能忘记那个叫马小乐的人,曾经的欢喜忧伤,都刻在了心头,难以磨灭,除非心碎,否则会始终萦绕在的心间。
直看到最后一页,马小乐看到了关心的话題,柳淑英说,她会抽时间回來看他,每年都会。
放下信张,马小乐靠在椅背上闭目深思,曾经的往事一幕幕闪现,柳淑英的好,就像燕衔泥般堆积起來,压得他想站起來狂喊一番,说真话,马小乐还真舍不得柳淑英离开,在柳淑英面前,他有种百川归海的感觉。
烟屁股已经烧到手指头了,马小乐扔了烟头,抬起头坐直了身子,把信装好了,锁进抽屉,稍微稳了一下,深呼吸一口,离开了办公室。
一切都是会向好的方向发展,马小乐总是这么安慰自己,柳淑英的离开,或许不是件坏事,也许能让他更为专心做某些事情,毕竟一切皆有老去的时候,况且,柳淑英还不是真的离开,她不是说了么,每年都会回來的,也或许几年之后,她会带着桂花般的迷香归來不走。
行走在大院里,一直穿过连通后院的拱门,马小乐觉得空气渐渐变得压抑和沉闷,再也不像刚來的时候,充满了生机和斗志,现在唯一能让他提得起兴趣的就是副乡长那个头衔,只要头衔到手,他就会立马行动起來,进城托人,往县城里调动,沙墩乡这块地方,他已经呆不住了。
可是眼下的情况还不是定数,能不能做副乡长还是个变数,归根到底就是一个词:心神不定。
其实马小乐还不知道,另一条大路已经在他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