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振林在疏勒镇安顿下商队,让大家多休整几日,同时派出驿兵持他的书信火速赶往安西大都护府,为商队请调一支骑兵沿途保护,等待大都护回复的这段时日也正好是商队休息的间歇。
越儿已是疲惫不堪,和所有人一样,倒头就睡。
只有一个人从来不觉得劳累,在别人都休息的时候,他独自牵马出了军镇,直往疏勒城而去。
此时疏勒城还笼罩在帕米尔上空的那阵异象带来的恐慌中。
令狐楚沿着记忆寻找着那家从肃州人开的小客店,果然还找到了,令狐楚心里暗自得意,看来自己还是有当向导的天赋的。
甩蹬离鞍,令狐楚从马背上跳下来,马缰绳牵在手里,大步向店门走来,当年的小客店如今扩大了门脸,看起来生意很不错。
一个当地的喀什噶尔少年赶紧跑了过来,用一口流利的汉话开口讲道,“客官,您是要住店吗?真不巧,今日小店已经客满了,还请您另寻他处。”
“小伙计,我不住店,我进来找个人,寻访一下故人,当然能讨一碗水喝就更好了。”
“大叔,您要喝水为什么不进来呢?请进吧,”一个甜甜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一个十多岁的汉人小女孩向令狐楚礼貌地打招呼。
“阿莹?长这么大了,今天怎么不叫舅舅了?”
“舅舅?哦,您一定是从关内来的,既然是汉人,当然是舅舅,舅舅请里面请吧。”
小姑娘的嘴巴很甜,令狐楚将马缰绳交给了小伙计,示意他拴在门前,自己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不知道是上天的早有安排,还是命中注定,令狐楚看到了他最想看的,一个异族的老者坐在那里,身边站着两个随从。
“帕米尔又向过往的商队索要祭礼了,五年了,又开始索要了。”
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还是那个熟悉的身影,令狐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满腔怒火。
“这次雪山的祭礼,是不是该轮到阁下您了呢,尊贵的小勃律大祭司,辛格老先生?”
头戴古怪的圆皮帽、身穿褐色长袍的老者回过身来,看到了风尘仆仆的令狐楚,“阁下是?”
“大祭司真是老糊涂了,我可牢记着您的这句恶毒的诅咒,正因为你这张恶毒的乌鸦嘴,我和我的心上人阴阳两隔,今天,我是专门来寻找你的,我的直觉告诉我,五年前的那只老乌鸦依旧盘旋在疏勒城,等待给雪山进献祭品,怎么样?挑选上了吗?如果没有,我觉得你这颗干瘪的人头最合适不过了。”
“大胆狂徒,胆敢对我们大祭司无礼!”
两个随从实在无法忍受这个大唐人对自己的尊者的狂妄了,想跳过来教训他一顿,被大祭司拦住了。
“年轻人,五年前是你的商队吗?不听我的劝告,贸然上了帕米尔,让那位美丽的女子长住雪山,唉,不过也是一件好事,并不是哪一个人都有资格成为雪山选中的女神的,她很幸运,你也很幸运,这次呢?”
“老家伙,很不幸地告诉你,小爷刚从帕米尔上下来,那霞光是欢送我们的,而你,会被雪山选中成为她的老奴。”
“狂徒,我们回小勃律不走公格尔山,也走不到九别峰,帕米尔有八帕,你只不过只走了一帕,猖狂什么?”
一个随从实在气不过,恶狠狠地回了一句,倒是那老祭司没有人很反应。
“好,帕米尔再大,也不会有小勃律容身之地,三五年后吧,我大唐的铁骑就会灭你小勃律,虽然我不是什么狗屁祭司,但这是我的预言,也是我献给帕米尔的一份礼物,一个国家作礼物。”
“狂妄,狂妄之徒,简直就是疯了!”
“大祭司,不用搭理一个疯子!”
见此情景,客店的老板和伙计们不敢上前解劝,令狐楚的手一直放在那柄剑上,一边的阿莹端着一碗水,有些紧张地问,“舅舅,您的水……”
令狐楚双手接过,一饮而尽,向阿莹和客店老板、老板娘等人施了一个胡人的礼后,仰天大笑,扬长而去。
辛格大祭司的脸色很平静,拄着拐杖的手在微微发抖。
三十五年后,公元747年九月,安西副都护、都知兵马使并兼安西四镇节度副使高仙芝率军击败了小勃律,灭其国俘虏其国王与王后等达官显贵押往长安。
据说,唐军中有一个熟悉当地地形的大唐向导起到了关键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