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宝小声嘀咕:“怎么都被人强占了,看来得回去跟我爸商量,让他的拆迁队过来或者召集一帮小弟,强行轰走这帮人。”
这家伙最近老大当上瘾了,什么事都喜欢暴力解决。
陈威瞪他一眼制止他的胡言乱语,正好路边菜地里有个老大爷,陈威客气的招呼:“大爷,问你个事,酱油厂现在负责人是谁,在哪里能找到?”
一句话体现陈威的高明之处,即使是收回自己的产业,那也要先摸清底细知己知彼再采用适当的办法行动,才能事半功倍。现在情况不明就以主人的身份询问,肯定得不到最真实的情况。
“你们是?”老头露出疑惑神情。
“我们是社区义工,调查片区的居民情况,近期会对困难户有补贴活动。”陈威回答。
老头一听顿时来了兴趣,热情很多:“领导好,你们早就该来了解我们的疾苦。我们这群人都是酱菜厂的老职工,十几年都靠着这厂子生活,忽然厂子一垮,我们生活就没了着落,年纪大,很多人没有城镇户口,生活艰难啊……”
陈威皱起眉头,没想到随口装回领导,竟然牵出问题一大串。可开工没有回头箭,只能继续深入了解,抬手制止老头说:“大爷别急,慢慢说。”
“哦,对对,去家里一边喝茶一边说。领导请。”老头无比热情,丢下锄头邀请两人回家。
他的家就在墙边的平房里,靠左边第一间。走近看得更清楚,这些平房都是私人粗制滥造搭建的简易房,用的是工地上的废弃砖头,房梁和屋顶材料更是杂乱不堪,只要能遮风挡雨的便往上头盖,屋顶还没有围墙高,人要低着头才能进门,里面潮湿阴暗。
看得人心里纠结,明知道这些都是违建窝棚,可陈威真不忍心赶走他们。这些人都是生活在城市最底层的劳苦大众,将他们从这里赶走,便意味着流离失所,很多人都可能活不下去。
屋内自然没法坐,老头找出来两个椅子,一个三条腿,一个还只是个粗树桩,不好意思的招呼两人坐下,又忙着吩咐老婆子去烧水泡茶,自己则是掏出烟袋蹲在一边侍候。
“大爷家几口人,城里再没有房子吗?”陈威坐定后问道。
“三口人,我和老婆子以及个不争气的孙子。老家是乡下人,十几年前儿子媳妇在酱菜厂打工,那时候生活不错,先是将孙子弄过来,后来我们两个老的也搬过来生活。靠他们的工资也能维持生计。可惜后来酱菜厂倒闭,儿子媳妇一下子失业,只能去外面打临工,偏偏祸不单行,他们一次去工地上班途中,骑车不小心都摔……”大爷说得激动哽咽起来。
这是一个苦难的家庭,工厂倒闭,家里主要劳动力有同时去世,留下年迈老人和未成年孩子,回乡下只会比现在更艰难。好在酱菜厂垮了也没人管理,他们在这里凑合着搭个窝棚居住,后来又开辟菜地种菜,菜吃不完拿到街上卖,倒也勉强维持生计。
可是他们处境只会一年艰难一年,他们年纪一年年变老,不是本地居民也享受不了城里的任何福利,听老人讲他孙子才读几年书,自小缺少教养,现在虽然成年,却也是个浪荡小混混,对这个家庭只有索取,少有贡献。
“你家旁边的邻居?”听过老头介绍后,陈威叹口气,话锋一转问道。
“旁边有七户人家,之前多少都跟酱菜厂有关,家庭条件一样艰难,不如我家的都有,我隔壁的老王,他自己痛风瘫在床上,老婆也有一只脚不方便,出门都难……”老头摇头叹气。
陈威的心随着一沉再沉,牛屎卖给自己的不是财富,而是个烂到底的泥潭。自己想要厂子活起来,必须平整土地,这脏乱的平房和菜地肯定要铲除,可眼前这些人怎么办。社区都管不了,自己总不能黑夜里找辆卡车,将他们拖到偏远山区,抛弃不管,这还是人干的事吗?
难怪以牛屎的顽劣,也只能任凭酱菜厂烂在这里,看着大好的地盘变不出财富来。
正聊着,一个人从外面一步三摇的回来,看清陈威明显一愣,转身就要逃跑。老头大吼一声:“二狗子回来了还去哪里?奶奶给你留了半锅粥,快去吃。”
这家伙可能真是饿极了,听到有粥吃,强忍着心里的惧怕,一手遮脸一手搂肚子,佝偻着身体慢慢挪过来,装着不认识陈威。
“领导你看,这就是我那不争气的孙子,高高大大一个人成天不学好在街上鬼混,连肚子都混不饱,隔三岔五还一身伤,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老头指着他摇头叹气。
陈威已经认出来,这家伙正是刚才碰瓷的主角,之前没看仔细,这时再看才发现他年纪并不大,脏兮兮的脸上满是稚气,顶多也就十五六的样子,眼神木噶似乎还不太聪明。端起大碗南瓜粥呼呼啦啦几口便喝下去。
见陈威一直盯着他看,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他……我认识,去年我们去民工小学一帮一时,他好像是三年级的学生,叫什么陈二狗。”赵大宝指着他叫道。
陈威随即也想起来,这家伙当时在学校太出众了,不是他的穷和脏,而是他的年龄,当时听老师说他十五岁,别的小孩这个年龄都初中毕业了,他才读小学三年级,当时就比赵大宝矮不了一点点。
他笨是笨了点,但主要是读书太晚,11岁在社区的照顾下,才读一年级。15岁读三年级也算正常,当时赵大宝还给了他不少文具和吃的。
“你是大宝哥……陈威哥哥……”陈二狗也想了起来,指着两人惊呼。